也是,那么恨他厌他的人,怎会顾及他的体面与健康。
想来,燕随心中觉得能配得上他的,也只有沈静殊吧。
“可是你心中想着沈静殊,又为何要将我圈在这飞鸾殿中日夜折辱。我为你出生入死那么多年,还配不上一个体面的死法么。”
沈袖低头看着自己被勒得破了皮的手腕,倒也难为那人还记得将他的手脚解开了。
沈袖刚醒不久,便听见有人将房门推开。
隔着重重纱帐,他看不见来人是谁,但这个时候会来的,也仅只有一人。
自他被关进飞鸾殿之后,唯一一个能近身伺候他的宫女,名唤千月。
千月并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她本是燕随原本府上的丫鬟,在进宫前,便已是二十五的年岁,又在宫中蹉跎十年,如今那一头乌丝,竟已掺了几根白发,眼角,也多了几条岁月的痕迹。
燕随登基之后,千月便荣升了大宫女,别的宫女内侍见了她,都得唤一声“千月姑姑”。而沈袖,自认为燕随会将他禁在这飞鸾殿中,便是存心要剥夺他曾经的矜贵身份,便也自发扔了傲气,跟着一群下人一起唤她千月姑姑。
“沈公子,奴婢进来了。”
千月走在几重账外停住脚步,出声征求着他的意见。
沈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便道一声:“千月姑姑,请进。”
千月进来时,沈袖并未穿着衣裳,只用被子稍微遮了一下,因此千月一眼便看见了他身上那些深深浅浅、惨不忍睹的痕迹。
沈袖住进飞鸾殿已有一年多,这一年来,君上隔三差五便会来一次,每次一来,他身上便不会好。
咬痕掐痕,身上腿上甚至连脖子上,都似长了斑点一般,青黑骇人,有些地方甚至被咬破了皮。无人处理的伤痕自我愈合后结了痂,伤口旁边却沾着刺眼的血。
此时的沈袖,太狼狈了。千月早已见惯了他的狼狈,却仍是忍不住生出几分心疼。
十年前,她便见过这位沈公子,那时他还是个天真的少年。清隽的脸,单纯的目,还有绵软却不显娘气的嗓音。
她总看见那个美好的少年兴高采烈来府上寻小王爷,干净绵软的嗓音总是无比欢喜的喊着“怀宁、怀宁”。
千月对他的印象,似乎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他们之间没有嫌隙,而这天下的勾心斗角,也似与他们无关。
可那样的美好,终究只能存在于记忆之中,且还得藏着埋着,将那些记忆压得深深的,不能言说半句,就连想想,都像是亵渎与罪孽。
☆、一重红帐
千月走到床前,细心为他披上衣裳,扶着他下了床。
“沈公子,干净衣裳已经放在浴池了,奴婢扶着您过去。”
“嗯。”沈袖也不逞强,顺着她的力道由她掺着,一瘸一拐地去了浴池。
下了浴池,沈袖才道:“千月姑姑,您先去休息吧,稍后我洗好了再喊您。”
千月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对于沈袖,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曾经那么好一个孩子,如今却被折辱成这般模样。
只可惜,她再是心疼,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只能暗暗叹息两声,尽量在每次与君上的房事过后照顾好他。
沈袖曲着腿跪在池中,后背靠着池壁,紧咬着唇为自己清洗。
他的手清洗着伤处,随着他的动作,甚至可以看见清澈的水下有一丝血色慢慢融入水中。
燕随还真是,每一次都是照着要将他这个人撕碎了来。他入住飞鸾殿将近一年,就没有哪一次,燕随是没有将他弄伤的。
且燕随来飞鸾殿来得甚是频繁,常常旧伤还未愈合,便又添新伤。
昨夜因为他的抵触,燕随更是下了狠心。沈袖清洗着自己的伤,只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烂透了。
他轻轻洗着自己的身,却走神想着,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或许等燕随对我这身子没兴趣了就好了。”
他兀自喃喃,随即又摇了摇头,改口念道:“也有可能得等我死了吧……”
死了,就好了。
可他又不敢死,也舍不得死。
“我或许,也能等到他再待我好……”
这句话说出来,沈袖不由得自嘲笑笑。
这是妄想,是白日做梦啊。
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也不失为一个支持他活下去的好理由。
沈袖慢吞吞将自己洗干净,又费力地爬上浴池,拿起帕子将身上的水擦净了,再将池边叠好的衣裳抖开穿好。
现下刚刚开春,倒春寒来势汹汹,有时凉意很是刺骨。
今日的天气不好,外头是有些冷的,可燕随叫人给他准备的衣裳,却只一件单薄的素色长袍,与几乎做一次性使用的长裤。
初时,沈袖对此颇有些异议,因为他进宫时,正好处于隆冬,衣裳少了是连屋门都不敢出,那时他天真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