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主院叫大夫来——”
“不必!”祝银屏惊声尖叫。
她又不是真的崴脚,真把大夫叫来,再惊动了众人,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吧……
今日开局不利,不过至少见了他一面,其他的,从长计议吧。
“我,我崴得不重,”祝银屏勉强道,“稍稍休息了一下,这会儿应该可以自己走了。”
陶子谦微微扬眉,不置可否。
祝银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蹦跳着站起来,梨花带雨,摇摇欲坠。
可陶子谦岿然不动,并没有来扶她的意思。
她晃得更厉害了些。
“陶某还是替娘子叫人——”
“不用。”祝银屏咬了咬下唇,本就润泽的嘴唇变得更加鲜红欲滴。
“郎君扶我一下就好。我出来有一会儿了,丫鬟也该找过来了。”
她向他伸出手,五指纤纤,嫩如春笋。
陶子谦迟疑了下,喉结上下一动,终于还是接过了她的手。旧时光整理
祝银屏才不会错过他身体的任何变化,她心念一转,不死心的,又要往陶子谦身上扑!
自然,又一次扑 * 空。
陶子谦像在故意和她作对,正好转身,让她脚底一个踉跄。
他侧眼瞧着她,不耐烦道:“都说了,走路当心些。”
他果真当她是陌生人了,还是全无好感的那种陌生人。
祝银屏嘴巴一瘪,差点哽咽出声,为了掩饰尴尬,没走出几步,她就大声叫喊:“翠儿!翠儿!你来找我了吗?我脚崴了,快来搀我!”
翠儿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
祝银屏赌气似的甩开陶子谦的胳膊,道了声谢,一把拉住翠儿,向前猛走两步,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脚崴”了,只好作出一瘸一拐的样子,慢慢走远。
翠儿悄悄在她耳侧问道:“小姐你不是要勾引定远侯的么……定远侯呢?”
祝银屏隔着衣袖掐了她一把,把翠儿疼得龇牙咧嘴。
“别问!”
仓皇而逃的祝银屏不知道,在她身后,陶子谦注视了她很久,直到那抹宝蓝色消失在梨花尽头。
他漆黑的眸子里波涛汹涌,似乎有无数种情绪交集汇聚,然而哪一种也没有流露出来。
“呵……”
最终,他的嘴角微微上勾,轻轻笑出了声。
这女人,演技还是这样差。
同样的戏码,在他眼前表演了两次。
不,如果算上“预演”的话,是三次。
祝银屏一直以为,她和陶子谦初次相遇,是在这白梨浦的冷月亭,她当时用同一套伎俩勾引薛达,却被薛达冷言训斥,全部丑态,尽收陶子谦眼底。
其实不是。
陶子谦在亭中缓慢坐下,抚了抚下巴,面色渐渐恢复如常。
种种记忆,一并想起,这滋味,不好受呢。
前世陶子谦第一次见到祝银屏,的确是在元德六年三月初十的庆王府,只不过,要更早一点儿。
原来,陶家以桑蚕起家,积累数代,至陶父这一辈,家中已有百多张织机,富甲一方。不过养蚕织缎太过依赖天时,从陶父起便努力转变,在苏州一地开了多家布庄、绸缎庄。陶子谦更将生意拓展到金陵,又涉足其他多种生意,家业越做越大。
陶子谦在西北行商时,曾偶然救过落单遇难的定远侯薛达,薛达感其恩义,引以为知交。后来得知薛达爱花成痴,陶子谦行走四方时便顺便搜罗些奇花异草给他,让薛达十分欢喜。此番薛达返回金陵,得知陶子谦也将家业迁到此处,有心回报于他,于是经常带他出入达官显贵宅邸,帮他打通门路。
今次庆王妃过寿,金陵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不少,陶子谦便带了许多柜上的时新样式给家眷们过目,开宴前已经做成了好几笔买卖。他不在受邀之列,原本打算在宴会正式开始前离开,却被薛达拉来看梨花。
来白梨浦的路上,薛达要去解手,陶子谦便自己慢慢朝前走,这便撞到了祝银屏。
那时他还不知道她的姓名,只是看见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女子,鬼鬼祟祟地拉着个小丫鬟在矮墙后,比比划划不知在说 * 些什么,好似说的十分投入。
陶子谦心生好奇,便把脚步放轻,走到近处,躲在矮墙后头偷听。
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说:“放心吧,小姐。我都看到了,定远侯正往白梨浦去呢。”
另一个清越婉转的声音说:“……等他走到梨花深处……没人看见的地方……我就这样,嗯,然后再这样……”
那女子的动作很大,墙后衣裙窸窣作响,还有小丫鬟几声压抑不住的闷笑,陶子谦只恨自己没长一双透视眼。
“开春我可是在归善寺抽中了姻缘上上签,一千个里头才有一支呢!所以今年我一定能给自己找个举世无双的好相公!”
嚯,好厉害!陶子谦由衷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