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怎么看言欢,是厌恶还是欣赏,其实都不重要。
围绕言欢而起的风暴无法在月光岛这块铜墙铁壁里吹起半分涟漪,唯一的改变是娱乐区那边不少等级高的会员都听到了风声,说这几天头牌告病不出,其实是因为新年的那天晚上他意图刺杀客人而导致对方重伤,现在被控制起来在等待处置。
而命运似乎永远不会站在言欢这边。
一腔孤勇的男ji,最终还是没能等来他的救赎。
言欢被关在地下区的第五天,陆骁再次来到囚室,带来了最终的判决结果——
“对你的处置结果下来了。”
彼时的言欢已经熬得没什么Jing神了,长时间的闷热和光照甚至让他刚打了水光的皮肤都黯淡下去,定时定量的食水供给无法满足身体在这种环境下的巨大消耗,他嘴唇干裂,眼下乌青,被磨骨后Jing致的下颌线显得更加纤瘦羸弱,看上去甚至有点像盛开到极致后正在逐渐黯淡的花。
他连反应也都有点慢了,靠墙抱膝坐在床上,看见陆骁却没有再起来跪下,只是怔愣地转头,滞涩地看向男人,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陆骁从迷彩裤后面的裤兜里拿出了一瓶小瓶的矿泉水,递给了他。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接过来小小地抿了一口,才哑着嗓子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也不是他不想说话,实在是炙热干渴让他嗓子发炎,俨然有点发不出声了。陆骁看着他小口小口地抿着水,动作依旧文雅而克制,等他喝了小半瓶把水放下,才听见他轻轻地问:“准备怎么处置我?”
陆骁打开了手机把上面的电子文件给他看,表情竟然是有点怜悯的,连声音也透着遗憾,“你被降等了。”
言欢抿紧嘴唇,环抱着两腿的手臂又收紧了一点,他靠着墙壁,将自己尽可能地缩起来,下巴搁在膝盖上,低下头,垂下了眉眼。
毕竟打了这么久的交道,陆骁看着他这些小动作,轻而易举地就能判断出来,他这是害怕了。
可是在这个地方,“害怕”这种情绪,只是一把被奴隶们亲手递到掌控者手里,再用来捅穿自己的刀。
——掌控者用这种情绪来增加游戏的乐趣,而被动承受的人,只会因此获得更多的痛苦。
陆骁这辈子,什么样的大风大浪生离死别都见过了,是个情绪少有波动的人,但是当沉默良久后言欢带着一点不确定的希望,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却难得地对这个曾经朝夕相处却始终毫无感觉的人多了一点怜悯。
因为言欢在问他:“季凡呢?”
小心翼翼的声音,颤抖的语气,像是在竭尽全力地守护一个轻轻一戳就会碎干净的梦。
陆骁看着他,片刻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他看见言欢眼里最后的一点光不见了,可是他还是倔强地又重新问了一次,“季凡他……还是没回来吗?”
陆骁看着他仿佛即将枯萎的样子叹了口气,“从五天前他离开这里开始到现在,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我尝试用他给我发协议的那个电子邮箱联系他,但依然没有任何回音。”
言欢好像在一瞬间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样,怔愣出神地看着陆骁,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陆骁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我能保你到现在,但后面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明天会有人把你接回娱乐区去。”
言欢眨眨眼,猝不及防地,干涩的眼底竟然就这么落下了一滴泪,那眼泪极快地沿着颧骨滑过脸颊,在他小臂上断碎,只留下了一点几不可查的淡淡水痕,“我……降成什么等级了?”
陆骁沉默了一瞬,告诉他:“C。”
C级应招的话,在月光岛的娱乐区是等级最低的存在。
自己签协议自愿来靠卖身赚钱的MB最低也是个B级,而娱乐区的所有C级都是来自地下区,他们不能挑客人,随便是谁,付了钱就可以玩,随便是什么项目,只要不致死致残,只要客人点了店里也同意,C级就只能被动地接受。
言欢最开始从地下区出去之后就评级就是A,他没做过C级,但清楚C级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知道拿了这个等级的人,基本上就是在从“衰颓”到“破损”的过程。
因为反正C级的应招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娱乐区一抓一大把,就算出现损耗,也随时能从地下区挑人补上来。
那一滴泪之后,言欢却没再哭了,他甚至没有再沉默很久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轻而缓慢地深吸口气,放开了始终抱着膝盖的手臂,仰着头,眸子里写满真切的、毫不掩饰的恳求,他看着陆骁,片刻后,重复了一个他们彼此都非常熟悉的动作——
他下床在陆骁脚边跪了下来。
陆骁皱眉俯视着他,他舔了下裂开好几道细小口子的嘴唇,没什么把握却又很坚持地开口求陆骁:“先生……求您,帮帮我,我——我不想再被人上了。”
早就被人从里到外玩透了的男ji,现在却突然求了这件事,陆骁不用想也知道他在琢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