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区,在陆骁手里,即使什么承诺都没有,言欢也不敢不听话。
面对晁锡时因仇恨而燃起的勇气被地下囚室熟悉的炽烈防爆灯炙烤着,转眼就蒸发得干干净净,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陆骁不甚在意的那句“我可以保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袭击并重伤客人,吞U盘毁硬盘阻挠岛上调查,包庇阿晏隐瞒事件真相——他那晚做下的桩桩件件,随便哪个拿出来都能让他死上几个来回了,但是从医疗区回到这里,一连三天,竟然没有任何人来提审他。
不仅如此,连地下区例行的调教都没有了,除了负责他每天早上固定清洁和一天三次排泄进食的工作人员外,他这三天里没再见过任何人,连Lu也没再来过。
明明做好了面对一切炼狱的准备,结果他竟然猝不及防地过上了在地下区从没有过的安逸日子……
过分的反常让他越发地忐忑,他迫切地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季凡怎么样了,但地下区独立的囚室就像座孤岛,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直到熬人心血的烤灯终于被关闭,空调与新风系统同时开启,新鲜的空气灌进来迅速将囚室浑浊的热气驱赶干净,他闭着眼睛适应忽然黯淡下来的光线,朝着门屈膝跪好了。
他心里猜着应该是宣判的时候终于到了,这么想着,原本焦虑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进来的只有陆骁一个人。
“先生,”他三天没说过话了,一开口声音嘶哑得自己都懵了一瞬,每天定时定量的食水供应在始终闷热的环境里杯水车薪,但他早就习惯了忍耐痛苦,并没有觉得环境本身有多难熬,只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所关心的一切,他知道动辄得咎的自己不应该多问,可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季凡他……怎么样了?”
就这么几天,他人已经瘦了一圈,虽然放肆地问了,但目光却不敢与陆骁对视,仍旧规规矩矩地低垂着,看着男人的军靴走到了自己跟前停下,接着听到陆骁玩味儿的声音,“你倒是直接。”
他抿着唇俯下身去,“是奴隶逾矩了。”
意外的是陆骁竟然也没卖关子,只是话刚出口,却让言欢心里猛地漏掉了一拍——
“季凡三天前就走了。”
言欢再顾不上规矩了,直起身抬起头不解地看向陆骁,“……走了?”
“他说了一个我很感兴趣的条件作为交易,让我照顾你,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他发来的电子合同,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消息。”
言欢紧张起来,“什么交易?”
陆骁倚靠在了没有任何铺盖的钢板床边上,“追名逐利,总之,是你想的那些之外的事情。”他看着言欢随着他的动作膝行着调整了面向,没叫他起来,却也没追究他刚才的没规矩,“你就不关心你自己吗?”
“我无非就是两种结果,第一种是我跟季凡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他真的能带我走,从此天高海阔,第二种……”言欢释然地笑了一下,“就是死在这里。所以先生今天过来,是来‘宣判’的吗?”
“吞U盘的事儿没人会追究你了,包庇阿晏,这件事也可以揭过,”陆骁环抱手臂俯视着他,目光里少了点掌控者惯常的压制,平淡得看不见任何波澜起伏,“但是你袭击客人的事情,看见的人太多,我没法替你挡。”
言欢震惊地瞪大眼睛,“是您替我……?”
“拿了他的好处,总也得忠人之事。”
那份合同到底是什么,陆骁不说,言欢也不敢再问了,只是越发惊心于那份合同的内容,言欢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千头万绪中甚至不知道应该先去关心哪个,但琢磨着陆骁既然都说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话,也就大着胆子硬着头皮问了一句,“这几天发生的事……您能、能跟奴隶说说吗?”
陆骁挑眉,“你真想听?情况可能不是你想要的。”
言欢攥紧了拳头,毫不犹豫地点头,“请您告诉奴隶。”
“那天监控查到阿晏之后,A组那边的调查组去找他,但是晚了一步,在半个小时前有人来把他买走了。”
月光岛的防务分了AB两组,B组就是以陆骁为首的雇佣兵团,主要是负责内外安保警戒的工作,A组是凌家自己的人,主要的工作是出外勤、针对突发事件的内部调查和机动应急反应。
新年那天晁锡的事情出来之后,因为言欢本来就是地下区的人,自然就被陆骁带了回来,后面的一系列调查都顺理成章地归到了A组,只是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因为多方势力莫名其妙的搅局而变得扑所迷离起来……
把摄像头装进Lucifer总统套的电工溺死在海里,房间的壁画和偷拍设备上没有别人的指纹,晁锡的U盘被言欢的胃酸泡了,电脑的硬盘被烧坏了,就连唯一有迹可循的阿晏也被人买走了,要不是陆骁留了个心眼让白鸿跟着晁锡的离岛的船一起出去了随时监控他的动向,录下了晁锡暴怒之中诅咒佟诺林的那些话,只怕现在他们连个破局的口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