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是在酒吧里找到晁锡的。
晁锡惊讶地看着他,转着酒杯,片刻后却摇了摇头,“你是季凡的人,我动了你,我们的朋友就没得做了。”
他甚至在化妆台前找出了发胶,按平时最常做的造型抓了抓头发,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诱人一点。
“怎么说?”
伺候完前一个客人,对方睡着了,他就离开找下家,知道这一届花魁有严格kpi考评的人们对此司空见惯,在他穿着浴袍来到MB们专用的更衣室时,值班的小姑娘甚至还贴心地问了他一下,要不要找人来帮他洗一洗。
言欢跟晁锡走了,出Lucifer的时候也没有回头,所以他不知道,在离开Lucifer的摆渡车门刚刚关上的那一刻,从睡梦中惊醒、发了疯一样冲出来到处寻找他的季凡,正茫然又急迫地找到了这里,只要再快两秒,冲出Lucifer的季凡就能在车门关上之前,看见准备跟晁锡一起出去的男朋友
晁锡坐在吧台边上喝酒,言欢上次陪季凡一起去拍卖场的时候跟晁锡见过,没费什么力就找到了他,在更多的人朝自己聚集过来之前,他坐到了晁锡的身边,目光里充满了野性放肆的勾引,拿过晁锡的酒杯,勾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低垂着眼眸,浅浅地抿了一口。
Lucifer作为娱乐区人气最高的夜店之一,凌晨两点半,酒吧里依旧热热闹闹,有人眼尖地看见言欢来了,人群里顿时响起了各种起哄的喧闹和挑逗的口哨声。
对于在娱乐区工作的人而言,言欢在凌晨之后天亮之前出来“狩猎”,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月光岛的夜生活永远丰富多彩,何况这是新年的第一个狂欢夜。
言欢半趴在吧台上,慵懒而倦怠的样子,抬眼看晁锡的时候,偏偏撩出了七分的风情,“只是客人而已,季先生陷得太深了,让我有点难做。”
客厅茶几上还有季凡给他倒的水,他坐在沙发里慢慢地将那杯已经冰凉的水喝完,轻轻地深吸口气,小心地将所有的遗憾和不舍妥帖收藏,放下水杯,站了起来。
本该再没有遗憾的,只是,想起再也不会等来奢望的“以后”,仍旧难忍地撕心裂肺。
在人群失望退去的各种背景音里,言欢胳膊搭在吧台上,一手轻轻将酒杯放回了晁锡手边,“晁先生,时间还早,您有兴趣陪陪我吗?”
“太阳……”床上的季凡似乎也睡得不太安稳了,他抱紧了怀里的枕头,睡梦中似乎就觉得不对,又嫌弃地把那玩意推开,他梦呓着言欢的名字,手没摸到爱人,他又把腿朝言欢那边压了过去。
“反正我又出不去,何必继续纠缠不清呢?”言欢似是而非地笑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话说得理所当然:“利用您坐实我背叛他的事——我勾引了他的好兄弟上床,这种事对他来说,应该更不能接受吧?事后只要您把事情推脱干净就好了,一切都是我主动的,反正,坐在娱乐区头牌位置上的我,想要勾引谁,应该没人能抵得住。”
言欢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没事,怎么会有事呢?”言欢看向她,对她笑了一下,化妆镜前的灯光映在他眼睛里,像是碎了的星星,忧郁孤悬,清冷得让人心疼,却又飘渺得高不可攀,“我从没像今晚这么好过。”
离开总统套的时候,他还是那样挺拔,修竹一样的身影,清冷孤傲,茕茕孑立。
好看是好看,但造型小姑娘莫名觉得有点瘆得慌,“欢哥,你……你没事吧?要不你今天还是不要再出去了。”
言欢以往从总统套出来,累到没力气自己洗澡的时候也不少,大家都是老熟人,也没什么避讳。只是今天言欢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了一声“洗过了”。
相比于曾经的被迫就范,这一次,他义无反顾地将自己送进了宿命的漩涡里,直到大门落锁,都决裂地没有再回过一次头。
“这样的话……”晁锡深深地看着言欢,志在必得地笑起来,压着他的唇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了。”
她看着言欢走进了最里面的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换上了他最常穿的白衬衫和黑西裤。
再好不过了。
他握着门的手在抖,心悸得几乎要窒息,害怕季凡马上就要醒来,片刻后他把心一横,强迫自己将卧室的门重新关好了。
他看上去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只是小姑娘格外敏感地感觉到,他的语气似乎更淡漠了,从以往那种训练有素的礼貌里抽离出来,变得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对自己也毫不在乎。
他说的是实话,这一晚,他知道了父母还活着,他重新拥有了季凡,他相信了季凡真的做好了准备接受他一切的不堪,他们因为相爱而做爱,他们相拥而眠。
望未来的。
他舔舔无意中差点被自己咬烂的嘴唇,咽下满口的血腥味,轻轻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来,今晚大喜大悲,在太多的变故里,他甚至忘了跟季凡说一句“生日快乐”。
小姑娘张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