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砰砰”的心跳声。
尚贞缓缓将剑入鞘,重新坐回他的身旁,衣袂卷起一阵清风,像一片嫩叶飘落在竹编凉席上,他盯着楚宴耐心地擦着珍爱的宝剑,红着脸问道:“阿宴,你教我练剑好不好,不为伤人,只求自保。”
“好。”
“公子这是怎么了,已经不停不休地练了一个时辰的剑了。他肩上的伤还未好呢!”孚凌躲在假山后有些担忧地问道。
高况挠了挠头道:“在宁王府喝了点酒回来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
从宁王府出来时楚宴就浑身酒气,看神色好像还清醒着,但眼神发怔不知在想什么。
男人的剑法因肩伤的缘故不像往常那样凌厉,与其说是在练剑不如更像是在肆意发泄,只不过昔日琴声不再,只有楚宴腰间的玉佛珠随着男人灵活的身法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细微声响。
九重环佩艳琳琅,一段红绡旖旎长。昔日匣中三尺水,曾与明月斗青霜。
楚宴手紧握刻着“青霜”二字的剑柄,狠厉地再刺出一剑。
......
“当啷”一声,尚贞的佩剑被前方楚宴的剑震掉,发出刺耳的金属嗡鸣声。
楚宴无动于衷地看着捡起剑的少年,当真像个武官一般道:“腕力不足,底盘不稳,出招还不够果断。”
尚贞重新握住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神色不像从前那样温柔,眼神中满是自嘲和不甘。楚宴看似不通情理,心却柔软,察觉到尚贞表情的细微变化后,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一步。
尚贞幼时也是有不错的武功底子的,只可惜大病之后底子废了一大半儿,为了治他溺水后的痨病,更是每天汤药不断,其中还有几种性猛的药材,把年幼的太子折腾的够呛。
如今楚宴指出的一些毛病,都是尚贞的无法挽回的遗憾,怕是伤了少年的心。
楚宴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殿下已经做得很好了......”
尚贞看着他眼神忽然就温和下来,反而笑着说道:“都怪本宫笨手笨脚的,可得劳烦小将军多指点指点。”
楚宴不喜欢尚贞这样,明明自己心里很难受,但却怕他发现而笨拙的隐藏住,不知是不是因为孤独的在这深宫中长大的缘故,哪怕面对他,尚贞都不能放纵自己的一举一动。
见楚宴走了一步后就站在原地不动,尚贞笑着主动靠近:“若我能学会一招半式,阿宴就不必时刻守在我身边了。”
“毕竟、毕竟宫中处处都是规矩,宫外自由自在还热闹。”
尚贞说完这话没敢看向楚宴,怕他应和自己,怕他露出他不想看见的表情。
“我不爱热闹。”
楚宴这句话好像说完了,又好像没说完,但是却没再开口。尚贞听后恬静地笑了,两人伫立在风中,没有对视、没有对话,但时光却停下了它的脚步,偷听少年的心事,令青石堆叠,花荫成海。
......
楚宴一个失神剑尖便挑断了腰间那串佛珠,玉珠噼里哗啦地弹落在雪地之中,瞬间不见踪影。
楚宴微惊连忙收剑,轻轻叹息,肩上的伤还未好痊,再度隐隐作痛。
孚凌和高况见状连忙从假山后窜出来帮楚宴寻找散落的珠子,却听男人背对着他们淡淡道:“不用找。”
“可这是......”孚凌扯了扯高况的衣角没让这个傻大个儿把话说完。
“人都不在了,留着死物又有什么用。”
孚凌见楚宴脸色不佳,笑着调转话题道:“公子,水早都已经烧好了,正是温度适宜的时候,公子去沐浴更衣吧。”
楚宴点了点头,自顾自地穿过园林小道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他沐浴的时候不喜旁人伺候,一是不习惯,二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身上的伤疤。
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记录着他闯过鬼门关的次数,也是他最脆弱敏感的逆鳞。
他肩上的伤已经愈合到可以见水,但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方才练剑后又有些抻着了。
宁王的那些美酒让他此时有些意识朦胧,楚宴坐在水桶中闭上眼,心爱的身影就不由自主地擅自闯入他的脑海。他在这一年多竭尽全力不去回忆尚贞在他怀中死去的那一刻他心中的苦恨,但尚贞就好像是他缝进他命中的一根针,既能缝合他的伤口也能随时化为利器狠狠扎进他的心。那种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呼吸变轻,身体却变得极重的死亡的绝望无力感,无时无刻不纠缠着他。
第一次让他有这种感觉的,是他娘亲病重的时候,那时他父亲还在外带兵打仗,只剩他一人在床头守着一夜苍老的母亲,尽管尚贞把宫中所有的太医都派来了可还是无力回天。
没想到最后一次是尚贞。
“阿宴,这佛珠是我从五台山请的,禅明主持开过光的,你贴身戴着,这是你第一次随你父亲出征可千万要小心。”
“阿宴,待你班师回朝,我就在竹林里等你。”
“阿宴,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