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泛粉的先生手扣着扇子,长发及腰,轮廓线条勾勒完美,眼角有些乌黑,身着淡淡粉衣却不显俗气。
他似乎心绪不宁,暗暗垂下眼帘,掩袖饮茶,没什么心情去仔细品尝茶中滋味。
在场更无能与他交谈的人。
万宸坐在木椅上,眉目Yin沉,他盯着木门,手紧紧攥着木椅,用力之大甚至能听到木芯碎裂的吱吱声。
他想他应是很高兴能见到思妄被这样折磨的。
但现在,浓浓的压抑抵在心头,完全没有一点快意。
真想进去将那个元神掐死。
“各位别这么一副Yin气沉沉的样子,不就是生个孩子吗?这些都是正常的,只是疼过那段时间就好了。”兆魍在旁笑道,悠闲自在的样子尤其恶劣。
“说得好像你生过似的。”弦翎冷笑,黑眸里隐藏着浮躁,语气不善。
兆魍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活了几百年什么没见过,就论这生孩子的事,我可比小公子知道的多了,再说那种恶人,小公子不是向来厌恶得很么?又何必为他辩护呢。”
“你!——”弦翎正在气头上,现在跟炸药一样,一点就爆,怒火一上来发尾就开始冒烟,火焰隐隐汇聚在掌心,脸色气得青紫,也因兆魍的话感到急躁。
他的确和思妄没什么纠葛,当然也没必要替他Cao心。
但也容不得旁人来说。
“安静些,再吵就滚出去。”万宸语气Yin郁,白发冷目,不带任何情绪。
兆魍耸肩,不再言语,翘腿躺椅子上,身后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子,身姿婀娜,长相柔美,被他一手揽到了怀中。
女子眼里似乎容不下其他的人,只盯着兆魍看,连同眉目眼神及身体,都露出深切的爱慕。
兆魍懒洋洋地搂着美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叹息道:“男人有什么好,又硬又难摸,还是女人更好些。”
不知他这话是有意无意,几道视线如寒针一般扫射过来,兆魍连连摆手讨笑:“我就随口一说,各位别介。”
弦翎心情更加不好,再没法安分坐在椅子上,提步就往门那走去。
————
夜幕洒下,房间里的动静逐渐弱了下来,只余缓慢又急促的气声。
弦翎着实等不及,额头上微微冒汗,在门口走来走去,面露焦急。
其他的几个人虽然坐在亭内,但气氛已经降到了零点,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房里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婴孩哭泣的声音尖锐,躺在床上的人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眼前被一片片的黑暗占据,直到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忽然很恐慌,用力地睁着眼,感觉自己是快死了。
可为什么……痛苦的时期已经熬过了,为什么还是要死。
思妄还是很怕疼,死死睁着眼,呼吸愈发急促,身体宛如被一把刀切开,又缝合。
圆滚的肚子逐渐扁了下去,那一直折磨着他的元神终于脱离了他的身体。
修为,身份,地位,他也一无所有了。
“思妄,别睡。”明明听不见婴儿的哭泣,这人的话语声却清晰传到了耳中。
还有他啊。
刚刚好像把他的手都给咬断了。
……倒也不是一无所有。
只是眼皮越来越疲倦,思妄不管怎么用力都睁不开,连呼吸也越来越弱。
嘀嗒————嘀嗒————
血ye像山洞里的露珠,往下一颗颗坠落。
干涩紫红的唇边逐渐润shi,带着甜味的血ye从唇边流入。
“别睡。”
那人只说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思妄费力地睁眼,眼前是满目的血色。
他躺在血泊一样的床上。
血ye像是不要命的从那人的手腕里流下。
黑色的眼珠逐渐被鎏金瞳孔取代,男人薄唇微抿,掩在面纱下的容貌也无声变化着。
思妄愣愣看着,浑身血ye逐渐凝固,宛如坠落冰窖,遍体发寒。
他张口,像是要扯出笑容来,却发现眼睛shi润的模糊,声音也哑的难听。
“师父…………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
那人脸上的面纱也沾了血,金眸出奇的平静。
这回没有听到回复,像是默认了。
他默认了他的身份,默认了做的一切。
思妄想笑,却咳出来一滩血来,从来不会痛的地方像是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
他被人救了。
又被人亲手杀了。
或者说,是神。
孩子尖锐响亮的啼哭声一点点传来,思妄觉得耳边痛苦无比。
该说什么,他的神主,一直倾敬仰慕的人,变成一个普通人,还和他上了床?
他也是为了那个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