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思妄没有离开屋子,圆滚的腹部变得越来越肿大,宛如身怀六甲,连黑袍都遮盖不住,胸口那处亦是变得肿胀,红粒比珠帘鲜艳,时不时犯呕头晕,脸色苍白无力。
他不怎么动了,躺床上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见几缕发丝散落在枕间,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像是冬眠的蛇,没什么力气骂人,闭着眼只顾休息,说话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了。
不见久前的嚣张傲气,眉褶间一派灰暗,被洗涮了一切,失去了原有的凌厉光泽。
他这模样不像是个怀了孩子的妇人,倒像个被日夜汲取Jing力的枯藤,失了灵魂,只剩骨架子。
齐谟每日替他把脉,喂药,动作愈发熟练,他眉睫低垂,侧颜被面纱遮着,呼吸平稳,外人看来,是一名亲和的大夫。
思妄这几日噩梦不断,亡魂在梦境里凄厉嘶喊,将他拽入无底深渊,扒皮抽骨,还出现了一团黑色的迷雾,总围绕着他,念念叨叨着什么。
这一晚,他又从梦中惊醒,汗水浸shi了被褥,抬眼看了看,一只手腕被他无意识地抓住,挠出了一道道显眼的印痕。
也不知这人到底多能忍,从他睡着起就坐在床头,一言不发地捣药,手被掐得青紫也不开口,等他醒了才默默将手收回去,血都沾衣服上了。
思妄按了按额头,眼睛微眯,隐约看到阳光从窗户口透射出来,一束束洒在齐谟身上。
圣洁光明。
明明只是个普通人。
他愣了愣神,忽觉腹部刺痛,低嘶了口气,捂着肚子,脸上又如刷了层漆的白。
“今日,我不能陪你。”齐大夫忽而开口,将染血的手腕掩在袖口,声音平静。
思妄手突然一僵,这几日他虽然待在屋子里,但外边的事他也略知一二,无非是那三姐儿即将临盆,身为丈夫的去守着罢了。
思妄烦躁地翻了个身,腹部却更痛了,他强忍着,冷言冷语道:“你要走便走,同我说什么,滚。”
到底是个普通的凡人,妻儿对他来说,自是比他这个外人重要的多。
“嗯。”齐谟没有生气,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摸了摸思妄的额头:“很快就会回来。”
思妄心脏一跳,很想开口反驳说不需要,但最终还是一声不吭地扭紧了被子,往里缩了缩。
门轻轻合上,脚步声渐远。
思妄半撑起身,艰难地挪动笨拙的身体,腹部鼓起的弧度令他每回看都心惊胆战,还有些厌恶感。
只不过他确实拿肚子里那女人毫无办法。
元神已经将他丹田吸食殆尽,如今他只是一具空有rou身的普通人体,思妄曾在书里看过几眼那妇人是如何生产的,场面之血腥,内容之残忍,他光想想内心就陷入恐慌之中。
一直没算着日子,时间匆匆过去,思妄早就忘了他临产该是什么时候,只是今日这腹部实在绞痛的厉害,身下也有些shi润,不过他无暇顾及,梦境里的事更让他心烦意乱。
他已经确定自己身体里那个元神已经苏醒,并且达到了大乘中期的修为。
崇笙每日将他拽入梦中,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你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早该死了的。”
“像你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本就不容生世的同情,岂不是死了更好。”
“世界本是一面性的,只因有你这种人的出现,才划分出了两面,正反邪恶,你属于分割的那一面,本就出生于黑暗,连骨子里都是污脏的,经历阳光的洗涤,将身体舍去,留下干净的灵魂,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死对这个世界是有益的,两面融合成一面,这个世界都会记得你。”
那人的话依旧在耳朵里围绕,思妄却只清楚地知道,崇笙想让他死。
他很恼怒,却拿这个元神没有办法,每次都冷笑回应:“世间不是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你这种“好人”不也是被我吃了?如今亡魂一抹,也敢让我去死,真是胆大。”
后面几次陷入梦中,思妄不由得Jing神恍惚,偶尔会分不清梦境现实,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从根生起就没觉得,因此崇笙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只是身心疲惫,伴随着噩梦不断,思妄愈发烦躁不安。
才起身走了几步,腹部传来的剧痛就让他寸步难行。
他扶着桌子,深吸了几口气,不想再挣扎,正打算再去床上躺会时,温热的ye体却从腿间流淌了下来。
他迷茫了一下,那ye体一滴滴落在了地板上,偏白色,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怎么回事……”思妄更懵了,那ye体不受控制地滴落,水声清晰,而腹部那元神也不老实,竟然踢他,他痛得脸都白了,扶着桌子怎么都站不起来。
“该死……”思妄痛苦不堪,脸上全是冷汗,在地上翻滚着,捂着隆起的肚子,呼吸急促。
今日的痛楚比以往疼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