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谨开始一层层清理自己的物品。
郁谨一直觉得他只住了三年,陈浮不在家的时候自己也不怎么呆,估计不会有很多东西。一间间房间收拾起来才吓一跳,衣帽间里三年积累起来的衣服领带衬衫,厨房里自己不知不觉置办的各种小东西,客厅角落很久前放上去的陶瓷玩偶……这都还属于脑海中隐约有些记忆的,可最令郁谨“地铁老人看手机脸”的是,他在自己书房飘窗旁坐垫下的一个小抽屉里,发现了一些根本没印象的东西。
那个抽屉非常隐蔽,相较于旁边的也更小,郁谨下午在家时很喜欢躺飘窗边晒太阳,总是会把一些经常在手上玩来玩去的小玩意往里面随手塞,一般过年在家才会收拾一下。
今天他在抽屉里掏啊掏,一整套鹌鹑蛋大小彩绘小鱼套娃,应该是哪个粉丝送的;一串水晶樱桃挂件,何酒送的,当时这家伙还说有别的用处,郁谨左摸右摸,也没发现有什么夹心或者能砸个劫匪啥的;一盒樱桃味超大号螺旋纹避孕套,郁谨本想自我欺骗是不小心放错了位置,可这个可怕的粉红色小盒子不仅被拆了,里面的避孕套还用了大半。
——这是郁谨专用书房,因为被设计的根本不适合用来办公,所以其实更像能尽情咸鱼瘫的休闲室,到处都是柔软的抱枕和能把人深深陷进去的布艺沙发,陈浮那种工作狂印象中几乎没来过。
可是现在,从来不办公的书房,最喜欢的飘窗旁,只有他自己会使用的抽屉……怎么会有一盒好像用了很多次的避孕套?
郁谨咬着唇珠,眼前一晃,似乎有嬉闹声隐约响在耳畔——
“浮哥,试试这个嘛,我好喜欢它的樱桃味!”
“怎么是粉红色。”
“粉红色你也很英俊!就一次,试试嘛。”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是吗?没有吧。那最后一次好不好?先生,老公……”
“好,好吧……”
阳光忽得透过玻璃窗反射进眼眶里,瞬间打断那些陌生又近在咫尺的亲昵低语。郁谨一下子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有些茫然地按着惯性向前摸索。却不期然碰到一个棱角略有尖锐的方形物体。
郁谨一愣,下意识拽了出来,竟然是一个钥匙扣,上面的亚克力框子里夹了张像素模糊的照片,整个扣子都透露出做工粗劣的地摊气质,别说陈浮了,连现在的郁谨都不太能看得上。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抽屉里?
郁谨凝神看清了框子里的图像,发现也是一张毫无印象的照片。
估计在哪个风景区,背景是大片大片层叠铺满的晚霞,他自己强行拉着陈浮,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笑着对镜头比了个很土的“V”字。
被他扯进镜头里的陈浮乍一看还是那副缺乏表情的标志性模样,手却充满占有欲地搂住了他的腰,眼角微微弯起,一向整齐的发型也乱了,和平日里禁欲又疏远的形象判若两人。
就好像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两口子,趁着都有时间出去一起爬了个风景秀丽的风景区,下山时随意在路边小店找了个合照。
握着钥匙扣的手抽筋般哆嗦着,郁谨拼命想从空荡荡的脑中找出有关这张照片的,一星半点的证明,却好像在追逐着不断下沉的落日,铺满肩头的只有沉沉夜色。
难道我和陈浮也曾很恩爱过?只是我忘记了……是出了什么意外吗?拍戏撞到脑子还是出了车祸?
握着照片框的力气越来越大,手心传来钝痛。郁谨随即意识到,过去是什么样,此刻好像已经没有追究的必要了。现在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即将主动清理干净自己存在痕迹的,陈浮生命中的过客。
郁谨默默把这个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进了行李箱中,收拾完这个房间,决定再去看看陈浮的书房有没有什么不小心遗漏的东西。
来到陈浮日常办公的书桌前,上锁的抽屉估计有机密文件,郁谨没有碰。书桌右边最下方是一个不起眼的抽屉,郁谨小心地拉开,里面空空如也,怪不得没有锁。
抽屉被拉开的力道有点大,内胆几乎完全扯出来了。
郁谨来回瞅了瞅,总觉得底板的厚度不太对劲。
要在平时,他一定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刚才收拾房间时,他看了太多的抽屉底板,陈浮家再怎么样也是正儿八经的别墅,装修不至于品控这么差吧?
如果这个有点不对劲的抽屉被发现在离婚前的任何一天,甚至被发现在那个风景区合照的前一秒,郁谨都只会默默合上,不去窥探,当做无事发生。
可现在,反正,反正都离婚了,这一次视而不见,恐怕就再没有机会……
郁谨咬咬牙,下定决心,往侧板旁的缝隙间探去。摸索一阵,底板与底板间果然有间隔!
他使了把力,上层的底板应声掀起,露出掩埋其下的,一个灰色铁盒子。
盒子没上锁,郁谨双手捧起,脸上神经紧绷,小心到几乎谨慎地打开了它。
——一张写满字的白纸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