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郁谨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珠,这样死皮赖脸能换回什么呢?
即使能利用陈浮的怜悯与心软求得婚姻的再次延续,可两个同床异梦,没有感情,仅剩背叛、谎言和冷冰冰合同的爱人,最终只会在日复一日的怀疑与冷漠中消磨掉自己所有的信念与爱意,让两个人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吧?
郁谨无法接受自己失去陈浮,但他更害怕的是,自己在陈浮眼中,从一名善良热忱的青年褪色成一个面目丑陋的卑劣小人,害怕自己最终在看不到尽头的路途上,彻底丧失热爱一个人的勇气与能力,丢掉底线与尊严,变成自己曾经唾弃的模样。
可能这就是命,偷了先生的三年 ,求而不得终是求而不得。
上天的警告已足够醒目,现在让一切回到正轨,或许才是让两个人都能重新喘得上气的唯一解——
“我想……我们……”
“……离婚吧。”
——虽然亲口说出这个答案,令他痛苦得每一滴血液都要在尖叫中溃散。
陈浮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另一只靴子终于也落地了。
他可以用尽手段抢来三年光阴,可以拟造出不属于自己的虚假爱意,可或许踏破铁鞋,都抵不上阿谨所谓的“真命天子”微微一笑。
输的一败涂地啊。
郁谨怔怔地看着沉默不语的爱人,那双烟灰色的双眼此刻就像清晨凉雾间的一潭死水,缥缈的雾气在这一刻全部凝滞沉寂,仿佛带着灰败的色泽。
“——好。”
那潭死水泛起了一瞬涟漪,下一秒,宣告着同意也宣判着死刑的字眼就这样从丈夫口中吐出。
“……”浑身绷紧的骨头在这一刻全部垮掉,郁谨几乎要把嘴唇咬破,才勉强止住泪意,拼尽全力不露出狼狈软弱的模样。
他假装能够足够从容淡然地处理好一切:“合同在哪里,我,我签字吧。”
陈浮从桌旁的牛皮纸袋里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递给他,郁谨在模糊的视线中想,果然,都已经准备好了是吗。
他或许永远不知道,陈浮今晚想拿出的,其实是另一份协议。
“你可以看看条款,如果对股份或者地产不满意,我们还可以……”
“不,不,我都行的。”郁谨急急打断了他,什么具体内容也没看,直接翻到最后,几乎是仓皇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写最后那一横时划得太长,锋利的钢笔尖简直要戳破纸张,
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分得多么巨额的财产,惊人到如果仅仅假结婚就能得到,大概全世界的人都会涌入这个年利率超过百分之一万的投资中来;恐怖到如果被别有用心之人获取,顷刻之间就能颠覆陈浮的商业帝国。
他近乎自虐地逼自己看着陈浮也签上了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时,还是没忍住,牙齿深深刺入嘴唇,渗出血迹——
这一刻,自己和陈浮三年的婚姻,正式结束了。
郁谨想大吼大叫,想声嘶力竭地砸烂所有目之所及的物品,他甚至想滴泪横流地反悔协议,求陈浮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最终,他只是一点点拔出深深嵌进掌心,早已僵硬的手指,带着斑斑血迹,用力按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转过身,失魂落魄地望着远处喧嚣的灯火。
他没看到,陈浮也转过头,红了眼眶。
桌上的菜早已上齐,但无人享用也无人说话,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双双看向窗外的夜景,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郁谨甚至生出了“坐在这里到天荒地老也不错”的幼稚想法。他心里默默把这家店拉入一生的黑名单,正想站起来与陈浮告别——
离婚之后,仅仅是靠近浮哥,被他的气息略微笼罩,都让自己呼吸困难。
“那……”郁谨刚想说“那我先走了”,但他盯着丈夫,不,现在是前夫了,盯着他严谨禁欲的西装,一尘不染的皮鞋,袖口中伸出来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和宽阔有力的肩膀,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个俊秀到几近完美的男人。
自己走了后,终有一天,会有别的男人或女人得到他,得到他的身体与感情……这具身体情动时会是什么样呢,这双眼睛展露出爱意会有多动人?
满腔带着酸液的嫉妒与不甘腐蚀着郁谨的血管,他突然萌生出了一个荒诞又疯狂地想法——反正,反正浮哥的喜欢自己是别想要了,但一场足够痛快的情事呢?既然已经被认为水性杨花,那还不如临走前索求一个假装有温度的怀抱,毕竟这也是自己三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郁谨深吸一口气,终究下定了决心。
抛开所有羞耻与顾虑,他站起身,低头看着陈浮,轻声道:
“浮哥,之前商量好的钱和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在郁谨起身的那刻,陈浮便转回身,定定地看着他,这句话刚说完,陈浮就立马痛快地点头。
还补了一句:“没有关系,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