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证据,定什么罪!”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半年来一场场的败仗,一次次的凌*辱, 竟是拜自己的同胞所赐!
宋淮然无声一叹, 提醒他道:“官家还在, 恭穆帝姬再如何叛国,也是帝王血脉,先斩后奏,恐会激起圣怒,落人口实的。”
赵彭不屑冷哼:“人都不知道逃哪儿去了,还管他什么口实!”
宋淮然默然, 上前从他手里拿走那一团纸。容央开口道:“耶律齐如果率军攻城,或许需要赵慧妍里应外合,这种时候,杀她不如用她。”
赵彭从义愤里醒过神来,蓦地又从宋淮然手里拿回纸团,打开细看,抽出一张汴京城外城、内城的地形图。
汴京毕竟是大鄞都城,虽只一城,面积却相当之大,地形亦相当之复杂。单以外城为例,就有十二个陆城门和八个水门,且城门大多带有三层瓮城,扭头开门,想要攻破,并非易事。
当然,前提是金军没有这一张详细的地图。
赵彭福至心灵,把那张地图收起来,道:“耶律齐应该还没有拿到这张图。”
宋淮然、容央并不多言,只是看向赵彭,缓缓一笑。
午后,斥候来报,连夜渡河的金军已休整完毕,正向着汴京城的方向挺进,粗略估计,大军数量的确不低于六十万,照日三十里的行军速度来算,最多五日,便可抵达汴京城外,如果金军提高行军速度,则三日后,汴京就得面临一场生死之战。
容央问道:“汴京城眼下一共有多少兵力?”
赵彭脸色难看起来,艰难答:“两万禁军。”
城楼上,在场之人全部缄默,赵彭眼往城墙外阔大的天地看,道:“官家离京前,颁发诏令要求各州厢军入京勤王,最近的宋州、许州如果即刻出发的话,应该能在金军攻城前赶到。”
宋州、许州一东一西,乃是汴京城外最近的州府,厢军数量大约各在五万以上,如果能按时入京,那他们这边就相当于拥有十二万的兵力。
“十二万对六十万……”
有人低喃,既是惊愕,又是喟叹。
赵彭沉眉,思忖着鼓舞道:“十二对六十又如何,想他曹Cao二十万雄狮南下,不也一样败在了五万联军手上么?”
“不错,还有秦亡后刘项楚汉相争,项羽半日之内以三万之师击溃汉军五十六万之众,打得刘邦屁滚尿流,逃亡路上连亲生小孩都不顾。那一场大战,亦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少胜多!”
“话虽如此,但我们这里既无瑜亮,也无西楚霸王,届时援军不至,敌军攻城,该如何防守啊?……”
将将被鼓舞起来的士气一下又萎靡下去,赵彭绷着脸看向容央,想到至今仍然一丝音讯也无的褚怿,心中一横,昂然道:“谁说没有?忠义侯褚怿便是我大鄞的定国之将!官家离京前,已命我发下密旨,传召忠义侯领兵入京,金军攻城时,忠义侯必到,褚家军必到!”
“褚家军到——”
一声回应破空而至,有如虎啸山林,众人一凛,转身走去城楼里侧,越墙往外一看,猎猎飘舞的军旗底下,一队甲胄齐整,手持鸠杖、缨枪、长剑、皮鞭等各式武器的队伍肃然站在大道上,当首的全是女性,头盔上,尚且戴着白花,腰上,一条白带迎风飘扬。
文老太君道:“忠义侯府文氏,率阖府八十六人,随太子殿下守城!”
※
时已入夏,南边的荒郊赤日炎炎,官道外成行的绿树被晒得蔫头耷脑,微蜷的树叶底下,夏蝉疲倦地嘶叫着。
黄土干燥的官道上,一只只车轮骨碌碌地滚过,官家坐在重帷黕幕的车里,听得禁军骑着马在外禀道:“日前派去的三拨人都已回来复命,并没有查到皇后娘娘和九皇子的下落。同行的宫人也逐一盘问过了,大家最后一次见到皇后娘娘一行,便是在通津门外登船的那天晚上……”
窗外马蹄声、车轮声嘈杂不堪,吵得人心里也七上八下,官家板着脸,沉yin不语。钱贵妃悚然地道:“该不会皇后当夜没有登船罢?!”
禁军思忖片刻,低声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钱贵妃一震。
那夜众人从汴京城外乘水路离开后,因是各在各的船舱里,故联络一直寥寥,等抵达津渡,下得船来时,已是整整五日以后。
起初,官家还只当各艘船航速不一,或是吕皇后那边半途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便留在渡口等了半日。其间不乏朝臣来催,称照着日程来算,金军怕是开始攻打汴京了,南下的速度还是能快些则快些。官家明白,但掉队的毕竟是皇后,何况身边又还带着个嫡出的皇子,虽然那皇子……但总归,还是要等一等,良心上才能过得去。
官家于是坚决地在那渡口上等了大半日,日头落坡后,大金主帅率兵包围汴京城的军情传来,人群哄声大作。这一回,官家没再一意孤行了。
威严又落魄的一行皇室成员立刻跟着大臣由水路改为陆路继续南下,一眨眼,又是三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