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人缓慢将车窗打开,露出一双明媚的桃花眼来,不笑时却薄凉得很,柳叶眉上微微一挑,语气叫人听不出喜怒:“那便差人去各个城门都守着,的确有可能错过,但西入长安的话,应当是走这洛城门才对……”
对面坐着的顾劲臣在马车外是个生人勿近的大人物,在马车里一听见自家宝贝儿子这样说话,便是忍不住掩面擦泪起来,抓着儿子的手恨不得黏在一起说:“我是你爹,怎么就不敢认了?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我的珠珠了……”
云婷姑姑微微一笑,说着俏皮话:“小侯爷向来古灵精怪,半路上遇到个长相傻乎乎的大猫都要追上半天,还跟公主描写了一页纸的话,可不就是走哪个门都有可能的?”
三伯这人虽然当初娶了大饼爹的白月光,但爹爹看上去好像早就忘怀了,于是跟三伯感情好像很好,这会子用的马车都有顾府的标记。
“爹爹变得,叫我有些不敢认了……”少年顾珠一面说着这样让人心软的话,一面又露出个腼腆的笑来。
,走出去也是要受跪拜的人物,何等聪慧?听出公主这破天荒的心烦意乱与惶恐,不得不慎之又慎,说话时是一万分的小心,唯恐说错了话去:“对了,公主,我们已然等了许久,怕不是错过了?”
云婷姑姑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重新上了马车,走前却还是交代了侍卫去各个门口守着,一旦看见小侯爷的车队,立马就前来禀报。
顾珠这回举家来长安,除了老太太这个遭人嫌弃的没有跟来,全家都来了,信上说是他到时候住在公主府,其他家里人都跟三伯住在一起。
这样的变化叫人陌生,却又在被捏脸蛋刮鼻子的时候烟消云散。
正在下马车的长公主在听见‘驸马爷’三个字的时候,眼底是一闪而过无人能捕捉的暗涌,面上却是依旧淡淡的挂着习惯性的微笑,说:“知道了。”
顾劲臣说话温和,眸中却是透着智者的凌厉:“他若是当官只为了博一口气,那么他应该不会答应咱们去给他求个荫官。可这样的人即便日后走了狗屎运,考上了进士,也于顾家没
另一边,跟从前的大饼爹,如今步步生风,一举一动都风度翩翩的爹爹走在长街上,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从前的人跟眼前人混在一起。
云婷姑姑依旧是担心,怕公主失望,只是不好再提。
最后顾家老五便是驸马爷顾劲臣了,今年也三十三岁,正是壮年之时,从前是个侠义书生,如今是个张嘴便没句实话的吏部侍郎,手里没什么权力,却又比谁人都要可怕。
顾家总共五房兄弟,老大顾道一很早便去世了;老二顾天霖十几年前去世;老三顾威海在长安成家立业,时任三品翰林学士,虽说是个文职,却又并非靠正经科考得来,是当年顾公还在时为顾威海求的官,几十年过去了,只升了一级,并且在翰林院毫无建树,用翰林院其他人私底下的话来说,就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东西;顾家老四多年前自娶了个阴亲,便不敢在外面鬼混,一说是收了心,当真爱那死了的平妻,又说是下头不行了,正忙着求爷爷告奶奶的治病。
长公主似乎想都没想,便笃定地说道:“不必,且等着吧,要不了多久,珠珠定然是要来我这将军府跟我团圆的。”
哪知道刚从城门口回到公主府,就听有侍卫来报,说是在雍城门城头看见了顾家的马车,顾家老三的马车正接着来自扬州的一行人,也看见驸马爷跟骑白马的少年会晤,把人给亲自抱了下来。
长公主曹昭越听了这话,红唇顿时勾起个弧度来,低头用捏着帕子的食指轻轻掩了掩,风华绝代便是此刻,哪怕是眼角有了些许细纹,也是有着无比惊人的美貌,但很可惜,长公主甚少这样发自肺腑的笑一笑:“很是,珠珠那孩子,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我总催他,怕是不好,算了,我们还是回去等他,免得他嫌我这个当娘的烦。”
“你那待今大哥,从前只以为是时运不济,所以次次落第,如今看来品性上也是极有问题,考魔怔了,这天下之大,难道是除了考学就没有别的出路了?珠珠放心吧,等他到了老三府上,让老三给他传授传授经验,他若是实在想要当官,也不必强求正统科考的出身,单看他当官是想要干什么吧。”
云婷姑姑一面扶公主回府,一面抬了抬眼皮,小声的提意:“公主准备了许久的接风宴,这会子都在厨房热着呢,要不要叫驸马爷还有小侯爷都回家吃?去那顾威海的家里,怕是不妥的吧?”
“欸,我都没哭,你咋哭上了?”顾珠看见爹爹在自己面前这毫无形象的模样,顿时便少了大半的距离感,一把拥抱上去,脸颊都乖乖靠在爹爹的肩膀上,哄说,“哦、哦,别哭,我们以后应当是不会分开了吧?以后都是好日子哩,当然,除了待今大哥,待今大哥还在后头的马车上颓废着呢,哪怕是来长安游玩,他都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考学考傻了。”
顾珠眼眶红红地,仔仔细细看着自家如今直接能出道的爹,总觉得有点儿理解当年为啥自家爹能够成为四大才子之首,显然是因为长得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