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儿找到了尚算稳定的落脚点。
然后过了两年,战事吃紧,连梁砚这般大的男丁都被迫披上盔甲走上战场。
又过两年,梁砚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伤心过度,郁郁寡欢,没过一年就跟着去了。
母亲走的那天,梁砚悲怆欲绝无法站立。他弯腰跪地,甚至冒出念头与父母一起走了算了。但在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胸前垂下的的祥云吊坠,想起年少时林逍的脸,想起自己说让林逍等他,终是把后牙槽都咬出了血,用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地面。他抹掉眼泪,出门把母亲安葬了。
他要活着,活下去才能找到他的少年郎。
梁砚自此变得沉默寡言,每次操练从不缺席。他身体本就健硕,这八年来更是愈发高大威猛,全身上下肌肉线条流畅紧实,用起军中最重的大刀也毫不费劲。
随着身边的伙伴不断死去,梁砚军功也不断上升。
群雄割据,皆图一方霸业。战争不断,稍微有些战功便能往上封将。校尉战死,战场上活着的下一个便是校尉,副将战死,战场上活着的下一个便是副将。
而再看另一头的楚国。多年交战频繁,士兵人数严重不足。楚国开始强行搜刮民间男子入伍,林逍被迫从戎。
梁砚和林逍都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乱世时代浮浮沉沉,所有人只如那无根浮萍、如那秋风落叶,随波逐流、迎风飘荡。
争霸和兼并战争愈演愈烈,楚越两国近年更是为了争夺中间地界战事不断。两方士兵僵持将近半年,均是疲惫不堪,战况胶着难分胜负。
这天晚上,越国一队骑兵袭击失利,副将率兵后撤,楚国将领带兵追击围剿。途中越国副将肩膀中了一箭,但身形矫健的他却没摔下马,反而果断命令士兵四散入林,楚国前来追击的骑手们瞬间失去目标。
楚国带兵的将军啐了一口,命令道:“分成两人到三人一队,入林子搜!”
林逍骑在马上皱起了眉头。所谓穷寇莫追,越国士兵除了副将中箭,其他人依然骁勇善战,此时将军却命令分散队伍搜捕,倘若对方存心瓮中捉鳖,楚国士兵不擅长游击,可以说是将己方优势化为劣势。
但将军命令已下,林逍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翻身下马随同伴一士兵入林。
天色昏暗,林里太过于安静,原本存在的风声、蝉声都彷佛都随着日光销声匿迹,剩下丝丝血腥味飘荡在空中。
林逍与一名同伴来到林间河边,在杂草和树林间里寻找着人影。
其实找不找得到敌方战士,林逍觉得都不重要。这半年双方交战已久却并无战果,林逍看着身边鲜活的生命不断死去,心里只想着怎么让自己活着。
正在这样想着,林逍在半人高的草丛里突然被绊了一下,踢到了一个人。
他心头一紧,握紧手中的刀正准备刺下去,却发现此人倒地昏迷,毫无攻击能力,英俊眉眼禁闭着,右边肩膀受了重伤满是鲜血。
林逍的动静引来了同伴的注意:“怎么了?”
林逍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那张莫名熟悉的脸,下意识就回道:“没事!”
躺在地上的人剑锋眉,高鼻梁,皮肤黝黑,被草丛半挡着,让林逍看不真切。他顾不上危险,弯下身子摸上这人的脸。
身下那人因近期频繁的战事面容显得疲惫憔悴,估计是精疲力竭又受了伤,一时昏迷过去失去意识。林逍把人从眉毛摸到脖子,碰到了一条红绳。他轻轻扯了下,一朵银色祥云款式的吊坠露了出来,落在身下那人锁骨旁,映射着微弱的光。
林逍伸手一翻,吊坠背后赫然刻着一个“逍”字,正是他小时候稚嫩清秀的笔触。
是梁砚……!两人多年未见,再次重逢竟是在敌对阵营。林逍心中百感交集,眼眶迅速泛红,爱怜地用手指肚摩挲着梁砚的脸。
林逍同伴向他走来:“我这边没见到,你那边有找到人吗?”
“没有!”林逍迅速回过神来,将附近野草拨过来尽量挡住梁砚。他抬头仔细记住附近地形地貌,站起来迎着同伴走去,挡住藏着梁砚的草堆:“我们回去吧,天已经快要黑了,再找下去危险,我们要出不去了。”
此言在理,同伴应了一声。林逍把人引向反方向走着,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结伴回程途中,林逍眼观六路,细心留意着路上的地貌,思考着对策。
走了一段时间后,两人快要走出树林。此时林逍突然惊道:“哎呀,娘亲给我的平安符丢了!”
同伴道:“丢了就算了,赶紧回营吧,天都黑了。”
林逍急道:“不行,这是我娘的唯一遗物,对我很重要。定是刚刚回来路上在河边掉了。” 他神态慌乱,“地方不远,我回去找找。肖大哥,你先回去,我稍后就来。”
天都快黑了,此人也不想陪林逍重新回到林子里,于是摆手抱怨道:“你中途不突然说要去河边喝水,不就没这么多事了。赶紧去吧。”
林逍果断转身回头,大步流星地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