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酒店时夏一就牙根痒痒,这也太他妈的会享受了,这富丽堂皇的装修,在这座四线城市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地方,Cao,真惦记吃大户呢?
等进了包间,一桌子半生不熟的亲戚更是叫时夏一眼花耳鸣,怎么回事,不是早都不来往了吗,突然间聚这么齐是要看戏还是耍猴?时耀东到底跟他们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呀!
其实时耀东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主动请客就已经让亲戚们摸不着头脑了。这么多年,铁公鸡一毛不拔,不薅别人的毛就算不错,今天搭错筋了,居然大出血,得瞧瞧去啊,不瞧白不瞧;瞧了也不怕他反悔、耍赖,不是说时夏一回来了——老的不要脸,小的总要。
时夏一花了几秒钟让自己镇定下来,几秒后又不镇定了。
亲戚们七嘴八舌,真把自己当成东道主了,寒暄里已然带了娘家人的口吻。
仿佛是时夏一待嫁,准姑爷上门经受这一屋子人的评分。当然,分高分低不影响时夏一最终要不要嫁,但娘家人的态度不可缺,那一双双眼睛投在卫淙身上,处处是评断。
这令时夏一异常尴尬,最主要是怕卫淙反感。卫淙对他再不错,没到捧着宠着的地步,就不是那么回事,这怎么解释?
没法解释,只能说两个人已经领了证了,合法的,互相照顾。
哪想到更引人挑理。
是时耀东,在主位上坐得别提多稳当了,老丈人的架子说端就端,听卫淙叫他一声“爸”,他不应,嘴里全是词儿:“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戏啊,不说问问爹妈的意见,自己就定了,把老人放在眼里吗?”哼一声,“就这么不吭不响,喜酒也不办了?”
这一说,时夏一明白了,喜酒办不办哪里打紧,打紧的是借着喜酒收礼金。想得还挺美,全是你的便宜,也不看看这一桌的亲戚,谁家办喜事你掏过腰包,礼尚往来都不懂,人家凭什么搭理你?
时夏一打断他:“我说不办的,在哪儿也没办,就想清清静静领个证,清清静静过日子。”
二大爷也说:“行了你,问罪呢,孩子多长时间没回来了,挺高兴的日子。”
“有什么话坐下说,边吃边说——那个谁,服务员,叫起热菜吧。”
两个姑姑岔开话题,问时夏一和卫淙一路上顺利吗,回来打算待几天?
二大爷在一旁感慨,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听着倒像是句实话。
二大爷说:“你知足吧,儿子多懂事,长这么大让你Cao过几回心,这桌上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羡慕你。看人家找的对象,小伙子多Jing神,这就得先斩后奏,这要是等着奏你,早叫人抢跑了,晚八村了。”
虽然是句玩笑,时夏一心里也想笑,但嘴上就是笑不出来。旁边坐着时耀东,他连脖子都不情愿扭一下,他只在余光里瞥见时耀东的胡子该刮了,头发也不说染染,邋遢样。
倒是卫淙,想来是被二大爷夸高兴了,当即端了酒杯,扯上时夏一要一起敬大伙一杯。
酒下了肚,时耀东不挑刺了,听人夸他的儿子儿婿,他脸上有面儿。
时夏一太清楚他,猫在那儿看似不言声,其实脑子里的声一刻不断。初次和卫淙照面,他摸不清卫淙的脾性,也亏了这场合,亲戚们不用他动员,就当是探询八卦,话茬猛朝着卫淙的个人情况拐,不知不觉,已替他把他想打听的打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时夏一曾揶揄卫淙是“三多先生”,那时是出于腻烦,至少也是无奈,现在看来,真要感谢这“三多”了。
卫淙很会讲场面话,一边含糊其辞,又不让你觉得他在敷衍你,更加不会冷场。时夏一竖着耳朵,随时预备解围或补充两句,事实上根本不用。
是时夏一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以为比自己那个爹强多少,其实才随根呢,不会来事,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真不怪卫淙说他——多大人了?动不动就浑身扎刺,什么圆滑、稳重、得体,那是一点不具备。
承认吧,在待人接物上,他远远比不过卫淙。
卫淙多会应和啊,人问他工作待遇怎么样,他打哈哈:“打工呗,没有当老板的本事,只好给老板干活。”
问他家里条件如何,他扯父母的身体:“都挺好,过几年退休了,就等着颐养天年。”
问在哪买的房,房价贵不贵,多大面积,就差一窥房产证上写谁的名字了,他仍慢条斯理,看一眼时夏一,照样不漏半句实话:
“够我们俩住,工作都忙,有时候出差,一天回来就睡个觉,电视都懒得开,饭都懒得做……”
“呦,那可不行,身体到什么时候都是本钱。”大姑插了一句。
“是,是,”卫淙点头,又看一眼时夏一,装得多恩爱,“夏一厨艺好,我这胃有福了。”
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自然而然,时夏一别说帮腔救场了,连填话都找不着缝。
时夏一从没有领略过卫淙这一面,这么左右逢源招长辈喜欢。平常两个人和朋友聚会,因为都是同类,卫淙要么大放厥词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