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 晋明灏是先帝的骨rou,如果没有当年那场政变, 本该继承皇位, 当个幼帝。
他的存在, 终究是陛下心里的一根刺。
也间接导致了当今朝堂重用文臣, 打压宗族的风气。
前些年,宗族势力庞大,陛下的皇位来路不正,自然需要他们鼎力相助。
或许是注重皇室血脉, 或许是出于自身利益,为了今后能有更多的选择,那些宗族便提了个条件——保住先帝一双儿女的性命。
那时候陛下刚刚即位,为了不树敌,暂且答应下来,只默许后宫妃子暗中虐待两姐弟,留着一口气就行。
宫里的事一向瞒地很好。
直到有一天,亲王来相府拜会,承安看着炉中熊熊燃烧着的的火焰,随口提了句宫里竟有主子用不起炭火。
那些皇亲国戚,大多都是人Jing,把少年看似一句无意的话语,听进了耳里,回去之后便开始着手调查内情。
后来他们集体上书,请求把两姐弟过继给无儿无女的弘王爷。
连着请示了一个月左右,陛下才允。
几年过去,宗族被打压地七零八落,逐渐沦为了皇权的附庸。
顾汉平心里明白,那些势力没落之后,陛下终究会对两姐弟举起屠刀,只是还缺一个合适的时机。
两姐弟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也只为他们自己延长了一丁点的性命而已。
这样的关系,相府绝对沾不得。
但如今晋明灏拜入了卫仲之门下。
天下谁人不识卫仲之,公正清廉,刚直不阿,学问好,品行善,除了性格古怪,几乎没有缺点,名声大到能让百姓真心实意地捐钱建庙,奉若神明。
从他手里要人命,确实棘手。
另一方面,承安也是卫家的弟子。
不知陛下会不会又对相府起疑心。
顾汉平重重叹了口气。
京城的天愈来愈冷,屋里也添上了炉火,他拿火夹温着酒,斟酌一番后,朝门口小厮道:“去把二公子请到书房。”
小厮白跑一趟,回来后小声回复:“二公子傍晚时分出了趟门,现在还未回府。”
顾汉平立刻斜眼看过去,“去哪了?”
“这……二公子没有说,院子里的人也不太清楚。”
顾汉平目光有些沉,从小尽心尽力培养的大儿子,心中在想什么,有时他这个父亲也看不透,只吩咐道:“以后多留意他的去向。”
“是。”
此时的流樱水榭,燃起了一盏盏风灯。
晋明曦沐浴过后,趴在软枕上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便看见珠帘外那道清越和润的身影。
他坐在案前,微低着头,手中执软毛细笔,时不时在面前的宣纸上勾出两道线条。
房门紧闭,耳边有炭火燃烧的声音,掺杂着些许风声。
单看眼前的场景,无端让人晃了下神。
晋明曦差点以为这是在做梦,然而手心中握着的那块温玉,棱角嵌进rou里,生出几分疼意,默默提醒着她,她得讨好眼前这个人。
片刻后,她从床上起身,坐直身体。
顾承安也收完最后一笔,撩开珠帘,缓步走了进来。
他长身玉立,视线几度辗转,最后停在衣衫半掩着的□□上。
晋明曦感知男人的目光,拢了拢松垮的衣襟,率先开口,“明灏已经被卫先生接走了。”
那声音清淡温凉:“郡主可满意了?”
晋明曦没说话,只是摊开手心中的水墨玉,欲系到他腰间。
顾承安止住她手中动作,拎起玉坠的绳带,看了眼刻在角落处的名字。
上面存着点微薄的热度,玉中央宛若一滴墨色晕开,蜿蜒绵亘,韵味悠长。
晋明曦道:“是我亲自刻的,刀工不好,毁了一块好玉,二公子见谅。”
他只看着玉,并不应声,仿佛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晋明曦没办法,只好开口,小声道:“陶然楼最近负债颇多,二公子……可否将它买下?”
她接手陶然楼那么多年,所有的关系网都搭在了那里,如今弘王爷一意孤行,把经营权交给了左行芷。
左行芷一番大刀阔斧的改动,毁了她大半心血,之后接连亏损,怕是要撑不下去。
她最知道怎么才能让这楼起死回生。
但决不能再给弘王府打白工。
顾承安沉默良久,突然问:“买下来,然后呢?”
晋明曦难以启齿。
他替她作答,淡淡反问:“再送给你,当玉佩的回礼?”
一时间空气都有些静寂。
床前的花几上忽而传来一声轻响。
顾承安把水墨玉佩扣在桌面上,温声提醒,“郡主有些,得寸进尺了。”
不知为何,他说的极温和,听进耳朵里,莫名多了层似有若无的轻讽。
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