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虽未说什么,眉宇间却隐隐漫上不耐,兴致阑珊地由人摆弄。
在姑母身边最不自在的事情, 便是伺候的人多, 永远打发不完。
好在姑母疼她, 晓得她好静不喜吵闹,才没把她拘在澄晖堂。
揽风阁已算安宁之地了。
上香膏花脂时, 谢辰想起蔺长星昨晚交代的那一句, 心里毫无波澜。行宫比不得国公府, 她愿图省事,可到皇后娘娘身前请安, 哪里能素朴了去。
何况, 她自认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素面不如上妆后有Jing神。
素织见她一声不吭,知她不喜欢人多,有意解闷道:“姑娘的脖项纤细雪白, 今日配这对胭脂色的耳珰,如何?”
素织夸人信手拈来,谢辰抬眸朝铜镜里看去,须臾间红了脸,别开眼睛道:“好。”
脖颈处的灼烧感似是生了根,眼下稍稍回想,便又折腾起来。他的舌头软而烫,昨夜那样逗弄她时,她险些失态。
回来后,满脑都是在南州的旖旎事,挥之不去。
素织注意到她红了脸,只当谢辰是热的,边戴耳珰边道:“大清早这屋里闷,外头树多风大,反而凉快。给皇后娘娘请过安,奴婢陪着您四下走走?”
谢辰从镜中睨她,轻声而确定地说:“是你自己想出去逛。”
“奴婢没来过九旬山嘛,只觉得行宫里一步一景,风景跟画里画的一样。”素织被她拆穿,脆生生地撒着娇:“正好姑娘也没有旁的事情。”
谢辰启唇一一列举:“看书,练字,回笼觉,替姑母抄经书。”
素织欲哭无泪:“呜呜呜,不要啊。”
“……”谢辰压下眉梢的笑意:“好吧,答应你。”
见她如此,站在旁边的宫人们暗暗舒了口气。
四姑娘算不得好伺候的主子,因为她根本不喜欢被伺候。只要人多时,几乎是不露喜色,从早到晚冰山似的冷气腾腾,是出了名的冷美人。
连皇后娘娘这样威仪端庄之人都常叹道:“辰辰的性子未免太冷淡了。”
但谢辰亦非严苛的主子,有时素织在她面前淘气撒娇,她竟也容下了。
旁人没有素织这样的胆量,但谢辰能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她们不至于在寂静中提心吊胆。
谢辰到澄晖堂时,天色方才大亮,皇后招手让她坐到身边。
“怎么来的这样早,你们年轻人正是渴睡之时。”
“行宫里凉快宜人,连姑母都起得比平日早,我怎么睡得着。”
皇后爱怜地摸了摸谢辰的鬓角,赞赏道:“到底是年轻女儿,打扮起来这样俊俏。”
皇后心中有遗憾,若是没有命格司的判词,谢辰身为谢家女儿,理当嫁进东宫。凭她的才貌,以及与太子多年的情分,自当是能举案齐眉。
终成了难言的空想。
“昨儿宴上你与陆国师交谈时,陛下连看几眼,本宫瞧得出来,圣心大悦。”
谢辰垂着眼帘,平静道:“姑母所言非虚,陆国师谈吐不凡,实为有才之士。东宫与谢家,于公于私,都不该与这样的臣子划清界限。”
皇后原怕她心中不痛快,想哄她两句,在她眼里谢辰还是孩子。
然而听了这滴水不漏又波澜不惊的回话,皇后只得道:“你能想清楚,再好不过,别跟自己过不去。”
人人都说,谢辰比太子更像皇后教出来的孩子,皇后也一直这样认为。可有时候孩子太懂事,他们这些大人,心里却算不得好受。
说话间,请安的嫔妃们都来了,淳康帝并非重色之君,从子嗣单薄上便可窥见一二。随行的四位娘娘皆膝下有子嗣,母凭子贵得来的伴驾姝荣,一个个看上去贤良淑德,温顺娴静。
若说淳康帝宫里的真绝色,便属当年那位韦贵妃了。如今姿色最好的韦妃亦是韦家女,可惜她触犯圣颜,以色而得的宠爱说丢便丢了。
可见,容貌在宫里虽重要,却也是最可有可无的。
嫔妃们请过安后,燕王妃带着燕世子到了。
按礼蔺长星无需特地给皇后请安,皇后道:“大热天的,世子何必跑这一趟?”
蔺长星跪下行了个大礼,明朗笑道:“太子殿下此番留下监国,侄儿身为臣弟,自该替殿下陪伴、孝顺皇后娘娘。莫说请安,娘娘有任何事,尽管吩咐长星去做。”
他人长得端正,笑起来干干净净,甚是招长辈喜欢。
说话虽再不复南州的口音,气息语调却一时半会改不了,温声朗言,叫人听得心里敞亮。
皇后果然高兴,让他赶紧起来,“世子有心,本宫要赏你。”
宫人捧来一把华丽而凌厉的黑漆锦纹桦木弓,皇后道:“太子惦记着秋猎之上与世子并肩而狩,愿这弓到时助你们一力。”
“多谢娘娘,这是好弓啊!”蔺长星眼睛发亮,高高兴兴地受下这赏赐。
待入座后,他才状似无意地看向皇后身旁站着的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