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人迹罕至,树林高而密,在至高的山顶上,有一棵大榕树,榕树气根繁多,树冠遮天蔽日,独木成林。
乔荞头一次看见这么大的榕树,双臂展开贴上粗糙的树皮,仰头看着浓翠的树叶,感慨:“好大!”
大榕树主树干目测十来个人才能环抱,乔荞摸着树皮嘀咕,“起码有几千年了吧?”
爬到树顶,乔荞手搭凉棚一瞧,昆吾门的宫殿群建在东边的山巅,周围群山环绕,中间地势低凹,除了稻田还有大片的林场,北边的一座大山已经被刨了一半,山下建了个采石场。
整个盆地上空都缭绕着黑气,宫殿群的瓦顶上尤其浓郁,其余地方零零散散,那黑气如有实质风吹不散,怪异非常。
下树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树洞,乔荞好奇折了一截树枝往里头探,探了半天没反应,她索性钻进去。树洞很大,内部干燥温暖,半人高,两三人挤挤能躺下的空间,洞里还有一些蛇蜕和动物皮毛。
乔荞当即不打算修那破房子了,麻溜把蛇蜕枯树叶清理出去,去弄了香樟树的树叶在树洞里铺了厚厚一层,美滋滋躺下睡觉。
这种野人生活,她倒是意外的喜欢。
休息了一会儿,她下树往草屋走,这里昼夜温差很大,晚上还会结霜,还得想办法弄些被褥御寒,以后就打算睡树洞了。
说曹Cao曹Cao到,转过一棵野梨树,乔荞看见草屋前一个人影,站在一眼可以看见屋内全貌的破门前,背影如一棵挺拔的杉树。
有人看望,乔荞当然很高兴,从坎坡上跳下去跟他打招呼。
风槐温情脉脉凝望,语气含五分嗔怨,五分疼惜:“你竟住在这种地方?”
乔荞被他瞧了一身鸡皮疙瘩,“对,啊。”
说完他立马后悔了。糟糕,一不小心就演上了,接下来怎么说?带她回家?跟他住?
乔荞大大方方进了屋,拍拍身边床板招待他,“坐。”
风槐挪动着僵硬的四肢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满山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啦响,阳光从屋顶破洞撒下,在两个人之间投下一团圆圆的金光。枯坐许久,相对无言。
老实讲,风槐并没有跟女人单独相处的经验,同部下,他只需要发号施令,没有完成施加惩罚便好,女人也不例外。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白九天在背后Cao控,因为白九天已经有了家室,是他所有部下唯一知道该跟女人如何相处的男人。
‘风槐’身为世家子弟,要儒雅端庄,而女人大多喜欢温柔敦厚的男人,这是在魔界调查了三个月的结果。魔界的女人大多彪悍,白九天那样的男人虽然很招男人厌烦,在女人堆里却是意外受欢迎。
下属进谏,风槐自然也有考虑,所以这次来,实为试探。
凡修炼之人,必有识海,识海是专属于个人的小虚空,潜藏人内心深处的欲望,同时也是灵根的生长地、灵魂的安放处。想知道此人究竟是不是乔荞,入识海一探便知。
但识海何其私密,怎会随意对外人敞开大门,这世间能唯一让人互通识海的只有一件事——神交。
白九天已经成婚,他虽出了这样的主意,却是绝不可能这样做的,不然等回家被夫人发现肯定要跪搓衣板。
所以只能他自己来做,这就是风槐紧张的原因。来上界是他的主意,所有人无条件支持,把脑袋别裤腰给他玩。如今只是这样小小的一点困难,怎么能退缩呢,怎么能辜负大家的信任呢,革命的道路始终是有牺牲的。
他紧张非常,汗shi重衫,连乔荞说什么都没听清,就顺从嗯了一声答应。
相比风槐的紧绷,乔荞松弛很多,她翘着二郎腿摇晃着脚尖,点点头站起身:“好,那去你家吧,这地方太破了,实在不像话。”
在来上界之前,他做了万全的准备,风槐这个身份也是从昆吾门的弟子中Jing心挑选的。普通的世家弟子,拜师昆吾门,与长□□知行流落在外的女儿曾是青梅竹马。
一个合适飞升,又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身份。
但世事瞬息万变,在下界找到‘风槐’的时候,他正受命捉拿他的青梅,准备将礼物献给他的未来老丈,从而换得一个飞升的机会。
儒雅的世家弟子撕裂友善的面具,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疯狂,连一众Yin险毒辣的魔界中人都自叹弗如。但那女人抵死不愿去上界,挣扎不脱,自爆识海与真正的风槐同归于尽。
这是第一个变化。
之后他假扮风槐带着乔荞的尸体来到上界,出于怜悯,在飞升传送阵的莲花台上,他为她披了一件衣裳。却不想共同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又活了过来。
这是第二个变化。
原计划是假扮风槐,通过乔荞混入昆吾门,但现在他实在没办法确定她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乔荞,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已经看穿了他,还是只是陪着他演戏。
绕了一大圈,计划又回到原点,他不得不重新考虑,在这个庞大计划实施的过程中,是否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