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不明的光色中涌动着无尽的肃杀,仿若裹着边境刀剑的寒芒,骤然出鞘,直直地朝他砍来。
无声无息中将他砍死。
皇帝猛地睁开眼睛,还是那片黄沙,那人手中的刀依旧握在手中,他冷然地看着自己:“陛下。”
“宣平侯……”
三字后再无声音,平静地让人慌乱。
方才的风暴也在此时消失得毫无踪迹,慌乱与不安将皇帝笼罩在中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经历过一番平静后,宣平侯选择放下那把刀,平静道:“君要臣死,只需一句话罢了,为何连带成千上万的将士。”
皇帝紧紧咬着牙关,未置一语,奢望以帝王威仪压迫对方。
他是帝王、是天子,注定掌天下生杀大权,他是没有错的。
“凡夫俗子罢了,你图谋不轨,朕善待周氏满门已是最好的结局,莫要不知足。”
强弩之末的皇帝怒斥,挺直脊背,没有一丝愧疚。
“哈哈哈哈……”
风暴中的宣平侯仰天大笑,就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皇帝怒不可遏,目光见到那柄剑后却是无能为力。
兵权在握,功高盖主,他能有什么办法除掉。
嘲讽的笑就像是魔咒一般在耳边响起,挥之不去,令人憎恨,皇帝气得心口剧痛,心肺跟着一起颤动,忍不住一阵咳嗽。
生生地将自己从梦中咳醒,皇后立即走近,猛地见到他面上的戾气后吓得不敢靠近,惊慌道:“陛下、陛下……”
皇帝这才醒悟,扫了皇后一眼后自己捂唇止住咳嗽,“皇后累了,不如去休息吧。”
皇后这才迫不及待地退下,心中七上八下,方才那一眼就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魔,生生地将她吞噬。
皇后离开后,皇帝心绪不佳,躺了会儿后就唤来内侍:“去将贵妃请来。”
内侍没有奇怪,飞快地去将人请来。
贵妃到后也没有觉得奇怪,可惜没有见到小太子妃,进殿后给皇帝揉了揉肩膀,柔柔道:“殿下做噩梦了?”
“过几日你代朕去趟玄都观。”皇帝有气无力,在贵妃膝盖上躺下,这才觉得安心了些许。
贵妃眼中漾过阵阵波澜,静静地应下了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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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东宫后,秦昭内心的躁动就跟着安静不少,余光扫到小鹿般的太子妃后忍住嘲讽她:“太子妃怕什么?”
周云棠睁着一双漆黑大眼睛,半晌不语。
秦昭冷笑:“孤是洪水猛兽?”
周云棠识趣地摇首:“殿下乃是人中龙凤。”
小嘴很甜,秦昭满意道:“人中龙凤不假,你为何要逃避?”
“殿下太过威武,妾不敢抬眸。”周云棠睁着大眼睛说着瞎话,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讨好秦昭。
秦昭不满意,车辇停下后也不起身,反而特别小气地拿眼睛斜看着她:“太子妃眼睛再睁大些,越大越好,再看看孤的额头上有没有贴傻子二字?”
骗天骗地,骗到孤的头上来了。
周云棠听话地抬首在他额头上一阵端详,最后才咬牙道:“殿下天庭饱满,人中龙凤,必会登鼎。”
“孤不是人中龙凤,是三流无智之人。孤登不登鼎是不知道,但总有一日会被用麻袋套起来卖给人贩子。”秦昭神色Yin鸷,看着周云棠的眼睛更是没有一丝热度,就像是故意在吓唬人。
周云棠本该害怕的,被他这么一盯后反觉得轻松了些,外强中干罢了。
她悄悄地开口:“殿下,您这样是吓唬不到人的,我不怕。”
都是陈骨子烂芝麻的把戏了,也不晓得换一换。
秦昭睨她一眼,这才走下车辇,李晖干巴巴地站在一侧,小心地退避,拿眼觑了一眼太子妃带笑的脸色。
怎地殿下不笑,太子妃笑什么劲?
走进含秋殿后,云氏侯在一侧,也像李晖一样觑着两人的神色,见到太子妃的笑意后不觉轻松,忙领着宫女都退出去。
秦昭走到一侧的案后,见识到上面摆着的刺绣后,不觉伸手拿了起来,苏绣绣制的龙纹。
长安城内绣法多样,苏绣杭绣以及不知名号的绣法,太子妃的绣法实在算不得好的,那只香囊勉强算糊弄得过去,龙纹就不同了。与自己身上的对比就知晓缺点,他耐不住嫌弃道:“你就绣成这样?”
周云渺的刺绣属上乘,眼前这位比都没得比。
秦昭嫌弃得说不出话来,随手就丢弃到一旁,走到榻上靠着,语气故显凝重,“太子妃,你在东宫住得可习惯?”
“习惯。”周云棠听话的点头,毕竟东宫内是算干净的,对于不安分的良媛良娣都不需她动手,秦昭自己大可就先解决了。
秦昭拿眼睛扫视她:“将来若有选择,侯府与东宫你会选择哪个? ”
周云棠想都没想就回答:“东宫。”
秦昭嗤笑:“动脑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