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融笑道:“有什么可谢的,父亲年迈,乏于无休止的争斗。”
他问:“赵君湲待你可好?”
韫和微微一笑,她未言语,静静鹄立着,目视前方,裙幅鼓动间,广袖偏飞,如落檐下的雨燕。
狄融顺她视线望去,赵君湲不知何时回来,怀抱着襁褓,引着几岁的长子,正朝这走来。
“看来很好了。”
狄融放心了几分,朝她拱手,不再停留下去。
赵君湲才到他就走,心中狐疑,“正要问他狄将军。”
“狄将军挺好的,西南也无战事。”韫和接过赵韧入屋。
赵君湲随她进去,道:“昨日母亲说他已成婚,提到伯执的婚事,要我去问,我今日试探了一番,伯执回避不提,似乎没有再娶之意。”
“梁娞之死,兄长很难释怀。”别人去说,反倒让他为难。
一边是兄长,一边是母亲,韫和也不知如何劝导才好,索性不去提,“过些时日再说罢。”
赵君湲说好,他难得得闲,唤了赵韬来习字,从旁指导,想起自己的盘算,对她道:“明年春天,我将赴棘阳。”
赴棘阳,意味着卢家要做一个选择,但卢项这样不安分的人,赵君湲不可能为将来兵进渤京留下隐患,使自己腹背受敌,因此,杀卢项取棘阳刻不容缓。
...
年末,传闻和寡居的侯太夫人有染得以掌握魏城的崔庆之与朝廷大军对峙凤阳城下。
凤阳郡守食朝廷俸禄,固守了半月,终因粮草断绝百姓被困而投降。凤阳郡守请求崔庆之善待城中百姓,得他许诺后开启城门,不想崔庆之心怀愤恨,进城杀郡守,屠戮百姓,以此泄愤,凤阳不出三日竟空无一人,崔军恶行传遍邻县,无人不惧。
消息传至朝廷,崔庆之已率五十万大军逼临渤京,荥阳骇惧,即刻调遣京畿重卫拦截。
此等应对之法,不过是顶一时而已,但朝中没有领军的大将,荥阳别无他法。
混乱多年的梁国早不再是昔日强盛的中原大国,朝堂倾轧,君不君,臣不臣,党派之争日趋上演。
内忧不停,外患也不止,江南夏日水灾,死亡千人,瘟疫随之泛滥,朝廷下放的药材粮食均未运到江南,一时流言四起,民声载道,各地频频生事,伏天西部地区多州县又遭遇大旱,田间颗粒无收,食粮的短缺致使境内饿殍遍野,盗匪横行。
曹国公朱蔷散播不利荥阳的言论,联合数名朝臣发难,不料荥阳早有防备,朱蔷失手后叛逃魏城,投靠崔庆之。
荥阳勃然大怒,以逆贼之名将朱家老少全部下狱,并鸩杀朱氏。少帝梁宽失母之后,与荥阳发生冲突,香鼎不慎跌落,砸断一腿,荥阳就此临朝代理政务。
不其侯杨浔见荥阳无德,为贪慕权势甚至不惜下手杀害兄弟,对朝廷灰心不已,留书与母亲沘阳,偷偷北上投奔赵君湲。
各方势力相继奔投赵君湲,北朝廷如虎添翼,日益壮大。
第二年春,赵君湲陈兵棘阳,与棘阳李家围剿卢项,卢项被困城中,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卢金波得知兄长大难,奔赴棘阳求见赵君湲,赵君湲却以战事繁忙避而不见,卢金波试图见兄长一面,大军却如铁桶,严丝合缝。
卢金波几乎是一路哭回赵府,思来想去,尤不甘心,不经通传,就硬入主院,跪在韫和面前哽咽痛哭。
“妾不求家公格外开恩,只求饶兄长一条性命即可。妾求主母能与家公说说情,网开一面。”
她天未亮就偷偷出府往棘阳去,韫和早已知晓,看她这副神情回来,估计没没能见着赵君湲,这才转而求她。
韫和不觉好笑,“你以为家公饶了你兄长,你兄长就能感恩戴德了不成。你有没有想过,仇怨一结,再难化解。今日若开恩,明日忧的便是我赵家族人的性命。”
卢金波知她不肯,怨愤不已,“当初你们赵家何苦要纳......”
“那也是你兄长要嫁。”韫和从中打断,哂笑道,“你情我愿的事,还要怪谁。”
卢金波震住,见事不成,生出几分怨怼,“夫人霸着宋国公,不怕有朝一日他烦了腻了,视夫人如弃履。”
韫和觑着她,“这话怎么说,我如何霸着他了,是他要恋着我这身皮rou,我能有什么法子。”
卢金波切齿道:“夫人莫要得意,除了夫人,好的女子到处是,总会有人取缔夫人。”
“好的女子,说的可是你自己?”韫和漫不经心道,“难道你比我年轻?貌美?”
她说的直白,卢金波面皮薄,一阵阵冒热气,“年轻的比比皆是,可不是妾。”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韫和细想了想,反倒起了求胜心,“好啊,那你就好好看着,是我这个旧人顶得住,还是新人将我扯得下来。”
她不想再同她纠缠下去,吩咐左右道:“看住了,别再把人丢了。”
是日,赵君湲拿下棘阳,割了卢项的脑袋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