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妃听完叮嘱,也劝她保重身体,“太子这里有我守着,姑母不必担忧,好好歇一阵,养足Jing神。”
长公主头疼难忍,说声告辞了,起身的刹那天晕地转,辜妃伸手扶她,被旁边一只手抢先。
“殿下,我来吧。”
辜妃循声看去,是一位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素色广衣,丧髻无一钗环,却是唇红齿白,蛾眉修颈,俊得出奇。
辜妃没见过韫和,结合那些道听途说,猜到她的身份,便道:“赵夫人,劳烦了。”
韫和敛襟告退。
雨水漫进庑廊,东宫各殿遍地chaoshi,韫和扶掖着长公主,辜妃送她们出东宫。
一路行来,三人和韶如梦迎面撞上,韶如梦侯等了许久,听说有客,才避在外头。
原来客是她们。韶如梦微微福身,目光落在那张略带惊讶的脸上,嘴角的弧度放大了。
韫和垂了眼皮,屈膝行礼,挽住长公主乘上坐撵。
人走远,韶如梦开门见山,“殿下,请准妾身回一趟韶家,从长计议。”
方婕妤涉嫌谋害皇后,是死罪,搜查拷问时,有人截获她未来得及销毁的书信,信中透露的内容皆和帝王息息相关,怀疑她和鬼面之士有所勾结,罪加一等。
梁帝痛恨她的背叛,叫人严加看管起来,留她苟延残喘,做一个鱼饵,目的是引她的同党上钩,一并铲除干净。
掖庭里的妇人手脚粗壮,心辣劲狠,使的那些刑具也巧妙,叫人受尽皮rou之苦,又不会伤及脏腑。听说方婕妤求死无门,在掖庭狱中受遍了极刑的折磨。
韫和不能入眠,屋后雨打芭蕉,扰了她一夜的心神,独自枯坐到天明。
她害婕妤到这步田地,良心受尽煎熬,思来想去,不知道如何救她脱离苦海。
她有自己的想法,身边却没有可以替她斟酌的人。
如果是赵君湲,他会怎么做?韫和印象里,他是柔情又绝情的人,给她的家书写得如公文一般简明扼要,乏善可陈,只怕会无情抛弃。
永晋建议,“不如和七娘商量。”
季凰素来没主意,渤京靠得住的仅有仲璜而已。
韫和差人请她来,央求助她设法搭救婕妤。
仲璜那几日不在渤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听韫和道明原委才知方婕妤救了她性命。然而,她并没有施以援手的打算。
韫和问为何,仲璜道:“她本就是死间。”
韫和怔住,“何为死间?”
仲璜道:“为主生,为主死,永不背叛。”
韫和脸白如纸,她不知道,祖父在下一盘多大的棋,竟把棋子安插到帝王枕边。
“谁是她侍奉之主?难道是我史家?”
仲璜不答,只道:“宫廷于婕妤而言生不如死,她既有选择余地,何不成全。”
韫和愤然,“活着不易,谁想去死,即便是死间,也不会轻贱了性命。阿姊,我不救她,会愧疚一生。”
仲璜握住她的肩,神色严肃,“犀娘,听我说,婕妤不能救。她不死,牵连之人不计其数,且勿因小失大,枉送更多无辜之人。”
韫和听进了道理,知道阿姊并非唬人,婕妤不好救,不能救,不禁掩面自怨。
仲璜握住她冰凉的手,“犀娘,叔祖布的局,是数年心血,我们不能因她一人坏了整个局。你来,我带你见她一面。”
…
还是那一身春绿色锦缎襦裙,破败不堪,衣不蔽体,整个人侵泡在血水中,面颊沾染点点猩红,她的伤口已经腐烂化脓,腥稠的脓血在光滑chaoshi的地砖上蜿蜒开,恶臭令人作呕。
侍女们捂着口鼻,远远站着,打量奄奄一息的女人,露出嫌恶神色。
任谁也不敢相信,她竟敢和那些魑魅魍魉勾结。这位伴在梁帝左右如莲花般孤傲清冷的美人,不过一夜光景,曾经的君王宠妾沦为了可杀可辱的阶下囚。
“到底是受何人指派?痛快招出来,婕妤也免受皮rou之痛。”
嬷嬷满面愠怒,眉头紧紧锁在一处,颇有不耐之意。
“我说过了,并无他人指使,此事皆是我、是我怀恨在心,Jing心设计。方家为陛下忠心耿耿,只因妖道三言两语,灭我全族老少,我死里逃生,忍辱负重,只为有朝一日能杀死无道昏君。”
血水里断断续续传出低弱无力的声音,随即发出微细的讥笑,“我全部交代了,你可以动手了。”
在场的嬷嬷侍女俱是一震。这位婕妤真是刚烈的很,受尽了酷刑还不肯供出幕后主使。
“好啊,那就继续上刑,妾倒要看看婕妤到底能撑到几时。”
嬷嬷走近婕妤,动作粗暴地抬起她纤瘦的下巴。果真是风姿卓绝的俏佳人,可惜,宫阙后闱从来都不缺胭脂枯骨。
嬷嬷手指渐渐用力,要将她的下巴碾碎一般,“婕妤做了鬼,别来找妾寻仇。”
盐水倾桶而下,方婕妤痛苦呜咽,蜷缩着,翻滚着,嘶声力竭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