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是沘阳长公主最小的妹妹,史府败落后带着家小亡命四海,其中艰辛可想而知。长公主神色黯了黯,慈爱地拉过韫和的手,“怎么走路像只猫似的。”
“我怕惊扰姨孃嘛。”
侍女服侍韫和脱下斗篷,置了茵席挨着美人榻,韫和抚裙跪坐,伏在榻沿上细细打量长公主,“咦”地一声,“姨孃是不是还没见好?脸这般红,莫不是还在发热?”
她抬手要试一试温度,长公主轻巧地握住,本就可疑的红晕又增添了两分,“才吃了半碗粥,身上有些热了。”说罢让侍女去取纨扇来。
很热吗?韫和一路过来还觉得有些凉。
侍女递来纨扇,韫和替长公主纳着风,想起此行目的,迟疑道:“姨孃,舅娘有没有好一点?”
长公主饮着温汤,“我好些时日没入宫,不甚清楚,只听宫里传信,皇后连续几日高热不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具体是什么情形明日去了才得知晓。”
韫和双眸一亮,放下扇子道:“姨孃入宫视疾,能不能带上我?”
上次宫中突发之事至今都叫人后怕,长公主只以为她顽心不改,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因此很果断摇头拒绝,“不行。”
韫和耷拉着脸,“姨孃的担忧我知道,如今不去,等到东宫大婚也是要去的呀。”
看长公主盯着她笑了一下,韫和以为松了口,正要谢她,便听长公主幽幽地说了一句,“到那时又再说。”
实在无情得很,韫和噘了噘嘴,撇开纨扇气冲冲地扭坐到一旁,无聊地去拨那茶炉里通红的炭。
这小东西打小就是矜贵娇养的,大了还被迦南惯着,长公主摇了摇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去戳她的脑门。
韫和捂着嘴偷笑,抬头之际,门外现出一个人影,大步流星而来,赫然是她表兄杨浔。
第25章
杨浔解了披风,身上带着凉意,脸上却带着朗朗笑意,“初秋也这般冷,今年过冬岂不要裹着棉被。还是母亲这儿暖和。”
进来见有客,也不拿半点君侯的架子,端着袖子大大方方行一个家常的问候之礼,韫和袅袅下拜还礼,“表兄。”
待兄长入座,韫和重新坐了,带点惊奇地看了看杨浔,“表兄前头才让季凰哥哥送东西,后脚便来了,着实放不下姨孃呢。”
“季凰来过了?”杨浔这一问显然是不知。
长公主微咳了咳,“是前几日你托他带的,到今日才想起送来。”
杨浔性情洒脱,不疑有他,嘟囔一声,“季凰年纪不大,忘性倒不小。往后儿子只派别的人,再不托他了。”
这话本就是杨浔随口一个玩笑话,长公主竟当了真,无端急起来,“你这混账,不常来看望母亲就罢了,连唯一说得上话的也要撵走才甘心,存心怄我不是。”
“母亲怎么还急了。”杨浔连忙递上一盏茶汤赔罪,“儿子也就是随口一说,还请母亲不要怪罪。”
慢慢冷静下来,长公主才觉方才行为有不妥之处,难免叫人多想,恰好儿子赔罪解了尴尬,她便顺阶而下接过了茶。
韫和在一旁看着掩嘴直笑,又是羡慕又是心酸。自父亲去世后,史家支离破碎,一家人再难团圆。
母子叙了会家常,长公主问及公务,杨浔慢慢严肃起来,轻叹了一声,“皇子梁宽如今已受封岐王了。”
长公主浑身一震,从榻上缓缓坐起,注视着儿子的神色变化,“什么时候的事?”
韫和不爱听这些,悄然起了身,缓步走到外间一处南窗。
她俯身看阑干底下一株盛极的秋花,花瓣娇艳欲滴,招摇地吐露着芬芳。如果一阵风来,不知还会不会如此耀眼?
杨浔手指摩挲着铜杯的杯口,盯着杯中腾起的轻烟,“昨日朝会,朱国丈涕泪呈述少子朱菩的死状,伤心至极,晕厥在大殿上,陛下心生怜悯,封赐皇子为岐王的旨意今日早朝便下来了。一来安抚了朱家和右昭仪,二来朱家炼制丹药立功。”
韫和暗暗吃惊,拨着花冠的手顿了顿。皇帝耽于酒色身体已经亏耗,还服食丹药,那不是死上作死嘛。
她往那方看了一眼,又听长公主问道:“杜国舅的案子是何进展?”
杨浔也为这桩案子愁的不行,“儿子负责这桩案件,确实是两头为难,又逢荥阳公主突然请旨督办,越发的难办了。”
“荥阳想要插手内政。”长公主虚睁着眼睛,似是思索了一会儿,攥了手指又极慢地松开,“她父亲宠她,也不是这么个宠法。”
杨浔恢复了先前说话的调子,带着点调侃的味道,“谁说不是,陛下的第一女,总想把最好的捧到她跟前。她要参政,随随便便把人命案拿去练手,怕言官谏言参劾,又煞费苦心安了一个奉旨督办的名义。”
他把铜杯贴在嘴边饮了一口,睨笑道:“母亲尽管瞧着吧,荥阳不是个安分的人,往后的日子有折腾的时候。”
听杨浔说这件事,韫和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她一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