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知俞宸瞧不上周家人,如今自己只要利落摆脱周家便可,没有必要徒生事端,且这事自己不去也不好说,便道:“还是我自己去。”
冯亦真说着便又往外走,俞宸便又亦步亦趋跟着她道:“那我送你去周家。”
冯亦真轻嗯了一声,不好再拒绝他。
一路上两人也未多言,一下车,抄家的人竟比他们还先到了,院中被丢的乱糟糟一片,冯亦真小心躲开地上狼藉,便见姑母和周殷南以及周殷南妹妹周芳芳在院子里呼天抢地。
冯亦真走到姑母面前,还未开口,周芳芳便已跳出来Yin阳怪气道:“好嫂嫂!怎么家里好好的时候你不回来,如今败落了你要回来看笑话?”
冯亦真也懒得理她,不紧不慢道:“芳表妹,我和你阿兄未成亲,你还称我一声阿姐妥当,嫂嫂便不必了。我来也自然是有事,不是回来看笑话。”
周芳芳脸色一青,便知冯亦真此来为何,姑母呸的一声便骂道:“冯亦真,你可真是随了你爹,当初用得上我周家便同我们周家攀亲戚,用不上了便甩在一边!”
冯亦真心下无语,笑道:“姑母这么说可是无理,当初是你趁我爹醉酒哄他同意,后来又激他不敢反悔。逼着我同周殷南定亲的也是你,因我八字有妨流年不利,不可同周殷南成亲,却宁愿拉着我去湘洲,同意我去道观带发修行也不放我离开的也是你。
我却不知,我冯亦真有何对不起姑母,姑母嫁了周家人,便半分不记得自己也是冯家人了不成。姑母说我薄情寡义也好,落井下石也好,这亲事,我定要退的。”
如今周家是如此落魄,再把冯亦真放走可就更要一败涂地,不说别的,冯亦真的嫁妆就可以让他们家好歹能丰衣足食过日子,他们怎么肯轻易放他们走,可如今他们哪里还敢用强,周母便扑到在地抱着冯亦真的腿号啕大哭:“亦真,哪里是姑母不认得亲人,明明是你不认得亲人!”
冯亦真见她如此撒泼赶忙要躲,周母便又要趴过来,俞宸在旁抬脚就要踢过去,还好周殷南还算是个人,赶忙把母亲拉到一边。
俞宸轻蔑一笑,对周母道:“撒泼的我在大理寺见多了,你倒不必再作这一套。你再作,我就再把周殷南带回去好好审一审,到时另一条腿如何,我可不敢说。”
周殷南吓得一抖,周母也知大势已去,俞宸理了理袖子,一派文雅姿态却透出十分的威严来,扫了周殷南一眼,冷声低喝:“还不把庚帖和订婚的契书拿出来!”
只这一句,便吓得周殷南赶忙进了屋,从墙角落一个小箱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子,不情不愿取出一绢帕的布包来。
俞宸一把夺过,打开一看正是他想要的,便又认真叠起来装在袖子里。
轻声对冯亦真道:“真姐姐,我们回家?”
冯亦真才点头要虽俞宸一起离去,却见周芳芳一头扑到她脚下,可怜兮兮哭道:“真姐姐,就算没了婚约,咱们也还是亲戚,你可怜可怜我,带我走吧。”
☆、别时雪似花
周芳芳说着让亦真带她走,却是在把那可怜模样冲着俞宸。
冯亦真虽不是个性子狠辣人,却也不至于是非不分,周芳芳可同她有半分好的情分,当初和被迫周殷南定亲也有她在旁给周母出主意的功劳。
可还未等冯亦真说话,俞宸一脚便要过去,周芳芳啊的一声吓得一滚!
她不想俞宸不怜香惜玉便罢,竟然会亲自动手。
俞宸却连半寸目光也不再给她,拉着冯亦真便出了院子。
车上。
俞宸捏着那被归还的庚帖正坐在亦真对面,神色微冷。
亦真坐在车里暗暗看他,他明明应当是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可许是太久未见,竟还如方才在狱中看他第一眼一样,觉得陌生。
两人在车中静坐,外头侍人在搬她的嫁妆。他坐的挺直,背微微前倾,手肘轻杵在膝上,虽看得出年纪尚轻,却露出些与面容并不相符的不怒自威。
一身浅檀色锦袍,头上带着玄色交翅纱帽,帽窄长两翅交在后头,更显得他面容俊逸挺秀。长长的眼睛眼尾的睫羽微垂,与修长的眉在白净脸上共同画了两道明山秀水。脸不再似小时秀气柔和,多了几分利落。这衣裳虽故意穿的沉稳,可他身姿挺拔纤挑,倒衬得这衣裳别有一番雅致味道。
到底此去经年,他和她旧忆中的模样不一样了。
当年亦真与俞宸分别时,他不过十五六岁,还是少年初成模样,如今五年过去,他自然长大了许多。
可这几年,攸宁去湘洲看过亦真两次,虽也每次见攸宁又长高了,可依然是她熟悉的样子。如今俞宸却让她觉得,眼前的男子虽和那少年是八分模样相似,却竟好似不是一个人。
她这么想着又有些莫名的愧疚,当初他来家里时自己便说把他和亲弟攸宁一般看待,可如今怎能又疏远他。
她又看了看他,见他还捏着那庚帖,开口道:“宸儿……”
俞宸抬起眼不冷不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