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那个中午,路小辉心情不佳,做什么事情都蔫蔫的。宗骋野只当他因为期末考成绩不理想。宗骋野急着见罗璧,没有多问,一放学就立马出了校门。
他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人去车往,直到保安过来询问,罗璧的车都没有出现。
宗骋野在太阳底下恍惚了半瞬,才突然意识到罗璧并没有承诺过要来接他。
罗璧从来没有承诺过宗骋野什么,只是宗骋野不知觉中把习惯当作理所当然。
宗骋野没有再等,独自步行前往地铁站。又在一家nai茶店买了一杯nai茶。
一对情侣站在他前面排队。女孩正抬头指着菜单栏说话,男孩看着她片刻,也伸手隔空指着菜单栏,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牵到一起去了。
宗骋野突然想起去超市购物的那个上午,他在冰柜前偷偷牵了罗璧的手,彼时还不甚确定这种感觉是什么。
他现在仍然迷茫,只不过靠近罗璧的时候,这种焦虑的症状能够减轻一些。
宗骋野给不出自己答案,罗璧也从来不强逼他正视。
罗璧搭建了一个宗骋野可以坐享其成的庇护所,他只需要觉得舒适就好,不必考虑付出和长时间的可行性。
那天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天意外的热,圣诞节童话般的雪夜犹如幻影,飘扬的雪同承诺一般,感受到一丝的热意就立刻溶解了。夜晚高烧般的狂热像一个声音,一片影子,一段梦,黑暗中的一道闪电那样短促。刹那间展现天堂和地狱,宗骋野还来不及窥探其中之美,黑暗便张开口将其吞噬了。*
宗骋野知道有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了,从周天那个晚上,罗璧送他去学校时,透过车窗玻璃,冷冷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停滞不前。
天气是不同于那晚的神志不清的狂热。
宗骋野把外套脱了,只余留一件T恤。他在往罗璧家走的路上还产生了听见知了叫声的幻听。奇怪的是,路上的人都没有像他一样感觉这般燥热。
这种燥热,直到身处罗璧家门外的时候都未曾瓦解。
一般如果宗骋野在门外站太久,虎斑就会跳在门旁,细密的刮擦声会从门后传来,提醒他快点开门回家。但是今天什么也没有。
门没关紧,预留一条门缝,就像因为迫不及待而忘记面面俱到一样。
宗骋野脸唰地白了,他死死盯着那点打开的门缝,咬着牙给罗璧打电话。
熟悉的电话铃声在房间内飘飘荡荡,准确地传到宗骋野的耳朵里。
他清楚地听见罗璧将手机掷到地毯上后发出的闷响,以及另一个男人发出的,类似于撒娇一般的、不太乐意的声音。
宗骋野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
宗高晟的后背也是很宽阔的,宗高晟对宗骋野也保持这一些微妙的关系。他与罗女士相敬如宾,对宗骋野客客气气,好像呆在一个别墅屋檐下的不是一家人而是雇佣的演员关系。
宗骋野不懂事的时候会让宗高晟背背他,在客厅的沙发上扮作飞机起飞降落。
宗高晟高兴的时候会满足宗骋野的表演。如果保护宗骋野能给他带来一点不必要的快乐,那么他心情好也会愿意这么做。
对父爱的渴求是宗骋野的天性,现在一度变成他很厌恶的东西。他对宗高晟的尊敬消失在意外推开门时两对交|缠的躯体上。
他们仿佛某个九十年代老电影的帧节,红黄绿如同被泼了水的霓虹灯光,以沙发上的中心一层层晕染开来,刺痛了宗骋野的眼睛。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去卧室。
宗骋野才八岁,但是生理课让他明白男女的性别特征。
两个赤|身Jing壮的男性里,他一秒钟就认出了沉醉在欲望里的宗高晟。宗高晟脸上的余热好像泛着高烧的红,烧得宗骋野有些反胃。
宗骋野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宗高晟偏头时已经瞥见了他。他狠狠地瞪宗骋野,随手扯过沙发旁被汗沾shi皱巴的手工薄毯盖住两人。
宗骋野猛地推开门,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份勇气从何而来。
在意料之中的窒息中,沙发上两个交错的躯体和他记忆里那个肮脏的画面几乎重叠。
他身下那个人的脸带着chao|红迷离,好像完全陷入情|欲之中,罗璧捧着陈温的脸,偏头见到宗骋野,眼神黯了黯。
宗骋野张开嘴,只觉得嗓子干涩,十二月的三伏天离奇地把他的嗓子烤焦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直到罗璧慢条斯理地从陈温身上起来,扣好扣子坐下,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问:“这是什么意思?”
罗璧好像被逗笑了,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看起来是什么意思?”
陈温一直没说话,宗骋野也看不见他,他眼里只有罗璧极度冰冷的眼神,“我们……我们不是……”
他顿住了,余下的他说不出口。
罗璧笑了笑,真情实意地问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宗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