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稚上前给她整理领口,她凝着眸子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傅桥忍不住问,“小姐, 我怎么瞧你有些严肃。”
小姑娘手上动作一停, 忽然抬眸,半响后道:“不过是第一次主持这种场面, 有些紧张。”
“那不是。”铃可笑出声, “往日小姐在京都,多大的场合都能把派头端正了,哪里怕这些。”
宋月稚摇首, 没说话了。
——
出门时, 宋月稚便看到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流人影。
她脚步微顿,那些人并没有上前, 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黝黑的皮肤上格外突出。
发现她们注视过来的目光,又将头低了下去。
“怎么又来了!”傅桥挡在宋月稚面前,对她道:“这些流民以为咱们花楼赏了他们些钱就缠着不放了,小姐等着, 我这就驱散他们。”
但还没走,宋月稚就问她,“为什么给他们钱?”
傅桥脚步一僵,再是有些紧张的转过身,“我......我这人心软,看他们可怜就随手给的。”
听竹居现在是宋月稚当家,她自然是很感激这位小姐那时候救下她们,但她也十分清楚,救下她们是为了清莺坊,但对于这些流民并无什么情分。
听竹居的这些姐妹同情流民,但宋月稚未必会准许她们为她找这样的麻烦。
“他们哪里可怜?”
又是一句问话声,将傅桥的心掂了掂,她僵硬地笑,接着还是回答道:“那是一对兄妹,他们是从长陵逃来的,路上父母紧着他们的吃喝病倒了,守城的将士不让进,开城门前一日冻死在外边,最大的还没有十四岁,路上好几日没吃饭,我就给了些铜板......”
两个孩子站的很远,只是远远的朝这边看着,身上的衣服几乎没有厚度。
宋月稚问:“他们为什么在这?”
“我给了钱之后他们就跟了上来。”傅桥赶忙道:“没有缠着,那天正好我回的晚了,他们帮我打走了几个流氓。我平日懒得外出就让他们给我跑跑腿,小姐若是觉得失了听竹居的气势,我立刻就让他们走。”
说罢就要转头去驱赶他们,宋月稚却一手拉住了她。
傅桥侧目,便看见宋月稚对铃可道:“我想吃聚安酒楼的桂蓉糕了,你走不开,给几个银钱让他们帮我买来吧。”
—
宁远
这是放置在宅子上头的牌匾。
傅桥跟在身后,还没有从适才宋月稚纵容的态度里回过神来,如如拉了她一把,叫她别再出神。
她这才吞咽了一下,略带微光的双眸看向自家老板的后脑勺。
宋月稚摸了摸仿佛有温度的后颈,旁边负责安排她们的管事对她们解释,“这是邴太守赠与顾御史的宅子,那‘宁远’二字的意思便是——虽到边疆,却静心安宁,守一方太平。”
宋月稚道:“顾御史来自京都?”
“那倒不是,京都现在正是准备制定战后重建工作的紧要时候,定是忙不开的,御史大人是从扬州调来的,那边安定,我们溱安这边更需要他这样的父母官。”
“他来可带着什么任务?”
听她这样露骨的问话,主事吃惊的同时又忍不住失笑。
他说:“这就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打听的了。”
到了里边,俨然已经来了些宾客,且有些是熟悉的面孔,大多都是在清莺坊见过的。
熟悉的人微微向他们点首致意,复又攀谈起来。
这时候人还不多。
管弦之乐却是要演奏起来了,宋月稚一早安排好人选,叫她们到屏风后弹奏,清莺坊的人来得晚些,今日是柳夜夜来看顾。
她们忙着奏对曲目,又要盯着流程,一时间分不开身去管旁的,正和下一个艺娘说着话,一转眼便看见那个站在松柏下挺拔的身姿。
他好像站了许久,连墨绿的衣肩上都沾了些霜雪。
也不打扰她,就那直挺挺的站在那,宋月稚征了片刻,几步走过去。
“我以为......”
“这样的大的宴席自然不会请我来,之前诗会上出彩了些,旁人赠的请帖。”
还没问就让他自己解释清楚了,倒是让宋月稚无从开口,只眨巴着眼睛看他。
看着她茫然无措的神情,江汶琛低声笑,“好了,你做你的事吧,我去场内和旁人客套两句。”
说罢正要转身,后边的小碎步声音却格外清晰。
他脚步停顿正要转身,便发觉小姑娘窜到了他前头,她犹豫着说:“与我也是客套吗?”
“怎么会?”他很快回答,但细想过后又觉得太过敷衍简洁,于是补充了一句,“我是听说你也来这,想起那日说帮衬难民的事,心里有些担心,又正好准备蹭吃蹭喝便过来看看。”
“所以是为我而来?”
她说的话过于直接,但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