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将114大案的资料又重新翻看了一遍,字里行间意思并没有多少改变,只是他发现了一个及其小的不同。那就是关于郝秋林当时的审讯调查只有寥寥数语,都是一些无关轻重的问题,比如你在这次任务中担任什么样的角色等等,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只能说明郝局当时对任务的参与度没有秦毅文当时高,嫌疑小。
而真正让秦昂在意的是对郝局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事先提出过一次取消行动?
秦昂面色一凝。
郝秋林的回答是自己有个线人曾透露给他过消息,说这次七爷和国际毒枭中的交易地点并不是在卧底传回来的消息中的仓库,为了谨慎起见,他建议过秦毅文取消这次行动。
秦昂敲着扶手的手指倏地停下,线人?郝局的什么线人会知道地点是错误的?
为什么当时秦毅文没有接受这个建议?
下雨天的时候天要比平时早暗下来,不过将近五点半,夜幕已经悄然降临,马路上亮起了一盏盏路灯,流光下映着正要回家的车。
秦昂估摸着这个时候秦毅文应该差不多还在办公室里,于是一个电话打过去,没个几秒,那边有人接了。
“喂,爸,有个问题想问你。”秦昂单刀直入,“114时候郝局曾经向你建议过取消行动?”
秦毅文没有想到儿子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这个,沉默了一会儿,“对,郝秋林当时确实向我提出过。”
“理由呢?”
“他说他的线人透露给他的交易地点和穆初传递回来的是不一样的,认为我应该取消行动。”
秦昂安静了一瞬,“什么样的线人才能够知道七爷手里这么重要的消息?”
秦毅文没有说话,但两父子心里想的是一样的——警方手里的线人都要通过备案和批文,这样的目的也是为了个线人做一份担保,确保以后万一被抓了判刑的时候可以作为量刑。可秦毅文知道,郝秋林没有提供任何的备案,这个线人的身份依然是个谜。假如有这么可以神通广大知道七爷贩毒集团中高层间的消息的线人的话,为什么郝秋林到现在都没有提起过,更没有在任何一次重大行动中启用过?
秦昂深深地吸了口气,“您当时没有怀疑过吗?”
“有,我甚至借助着蔡老的力量去查过,但没有任何发现,所以当时我和蔡老猜测假如局里出现内鬼的话,郝秋林的嫌疑其实也是有的。”
“那后来呢?”
秦昂听见秦毅文叹了口气,“后来,郝秋林因为穆初的事情指责过我,为了在那次行动死去的同志质问过我。”
秦毅文还记得那天,公祭刚刚结束,郝秋林在墓园下的山林里拦住了他,揪着自己的领子红着眼眶质问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停止行动?!你这是推了自己战友的命去送死!!
郝秋林愤怒、难过的神情不似作伪,到现在依然历历在目。他那时也无力反驳,穆初和阿恒的了无音讯,战友的牺牲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甚至觉得郝秋林是对的,是他自己一步一步地推着穆初和阿恒还有那些战友去送死的。
愧疚、难过压垮了他,他再没有别的心力去查那些事情了。
沉默笼罩在电话两头,只有彼此长长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
半饷,秦昂才问,“爸,那为什么当初你听郝局的取消行动?”
假如秦昂站在秦毅文面前,应该可以看见他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几分,正拉扯着一层又一层的苦涩,“当时七爷他们做的局实在太好了,我们和你叔前后确认很多遍都觉得没有问题。而且,如果是你,是选择一个可信度不知道有多少的线人还是选择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呢?”
这问题等同于废话,选择的当然是战友,战友才是彼此生死托付的人。
只是,那一次大概是他们走错的第一步,也是最后一步,最终错了全部。
挂了电话后,秦昂面露倦色,不断地反复思考着刚才秦毅文说的话。秦毅文在复职后便开始暗地里着手调查市局的人,其中就包括了郝秋林,可郝秋林本身没有太多的问题,身世清白,身边有个老伴,感情很好,只是膝下无子,暮年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互相依靠。
郝秋林除去局长的身份,在市局里名声一直很好,亲和近人,能够为属下切身考虑,关心小一辈的身体,有时候也会唠叨别人的未来婚姻,这样的好领导打着红灯笼都找不到。
且不说这些,郝秋林和穆初、秦毅文是多少年的好兄弟,虽然在114大案后郝秋林和秦毅文之间的联系减少,可到底还是有感情在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照顾秦昂。
这样的人,会出卖自己的兄弟自己的战友吗?
秦昂呼出一口气,忽然犯了烟瘾,正要去找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机亮着,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江白打来的。
他才惊觉,自己刚才无意中将手机铃声调小,又因为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直接错过了那几通电话。
有时候瘾只是贪恋一个可以当做寄托自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