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有厄宛大将军南征北战,自然是所向披靡,无人敢犯。先帝当年不拘一格提拔厄宛,如今看来,确实是高瞻远瞩。
苏密对厄宛非常信任,给了他很大的兵权。但厄宛每次凯旋还朝,第一件事就是交还虎符,然后全盘接受皇帝的各种赏赐。
苏昆仑长得像他的母亲,尤其是肤色和一双眼睛。十五岁的少年将将长开,看上去充满了少年的意气。他听婢女们说起过父亲在战场上的故事,他最大的梦想是与父亲一同作战。厄宛每次只是笑笑,他说:“你还太小了。”
苏密听厄宛汇报周边邦国进贡的情况,说话间聊到了厄宛的儿子。苏密想起几年前的匆匆一见,他问:“我记得厄宛将军家里还有一个儿子,他如今多大了?”
“十五。”厄宛说。
“我想授官于他,让他侍奉于左右,不知卿家是否舍得割爱?”
“少年出仕乃是陛下隆恩,臣代犬子谢陛下恩典。”
×××
皇帝所居住的未央宫还是那样恢宏盛大。苏昆仑跟着厄宛乘着轿辇经过一道又一道宫门,这才见了宣室殿的陛阶。二人下车,一前一后跟着宦者走向宫殿。
寻常文官家的孩子,多穿儒生之服饰,优雅从容,举止大度。而苏昆仑穿着无品级的武生服饰,跟在穿着武官官服的厄宛身后,显得意气风发,竟有一种质朴勇猛之气。
习武之人常年经受风吹日晒,肤质粗糙,肤色发黑。厄宛是赫达人,天生肤白,怎么晒都不会被晒黑。而苏昆仑则是一生下来就皮肤黑,反而不必担心晒黑一说。
“参见陛下,愿陛下长乐未央。”厄宛和苏昆仑跪拜行礼。
臣子见君王,理应低头顺目,苏昆仑却好奇地瞥了一眼苏密,他穿着常服,从容坐在上位。人虽年轻,却已经掩饰不住那股帝王的霸气。苏密生得白,又有一副美人相,苏昆仑感觉自己从前见过他。
“我第一次见到这孩子,还是在敏亲王的葬礼上,如今都这么大了。厄宛,我身边正好缺个御前侍卫,不如让昆仑过来。”苏密说。
“昆仑,还不谢陛下恩典。”厄宛说。
“臣谢陛下恩典。”苏昆仑说。
“我赐你通行玉牌,出示此物可以自由出入未央宫,不会有人阻拦。”苏密说。
“谢陛下赏赐。”苏昆仑说。
皇宫森严,不是谁都能自由出入的。不论是战功赫赫的厄宛,还是当朝权臣裴文月,他们都无此殊荣。裴家人自然能轻易入宫陪伴皇后,但都要得到皇后的提前允许,且只能走固定的路线前往椒房殿。
厄宛不知道苏密为何如此看重苏昆仑,但心下也没想什么。宫廷侍卫们轮番值守,苏密轮到休息的日子自然能出宫回家。
这时,一个宦官过来禀报事务:“陛下,许太后近几日缠绵病榻,茶饭不思,不知陛下是否前往探视。”
“太后是思虑成疾,太皇太后都不见得有她这么容易生病。皇后去看过了吗?”苏密说。
“回陛下,皇后和各宫主位都去看过了。”宦官说。
“先帝在时,她只是贵妃,但我既然尊她为太后,她也算是我名义上的母亲,为人子总该尽一份孝道。厄宛,你也是赫达人,不如随我同去,还能和太后说几句家乡话。”苏密说。
“臣遵旨。”厄宛说。
“昆仑去换侍卫的衣服,然后也跟着我们同去。”苏密说。
“诺。”苏昆仑说。
诺娃不喜欢应付那些来看望自己的人,她本来想图个清净,偏偏那些人老喜欢打扰自己。她在榻上就听见“御驾到”的通传声,但她只等着苏密来。诺娃没想到的是,苏密还带了别人。
“参见太后,”厄宛说完,又用赫达语说,“殿下近日身体安泰否?”
“劳将军记挂,无非是朽木一根,烂完是早晚的事。”诺娃说。
“赫达人不喜讨论身后之事,逝者会前往另一个世界,而生者更要带着逝者那份情意继续在本世生活。草原广大,自然要牧马放羊,肆意活过。”
“先帝生前,我和他也算是珍重彼此,不曾虚度时光。”
“殿下应当无憾,就是为了先帝,为了已故的至亲们,更要振作Jing神,不枉余生。”
“厄宛和我一样,都是异色瞳,有人说这是不吉异相,但我们还是那样活过,也没有因为眼睛改变了什么。”
诺娃的一只眼睛是湖水蓝,一只眼睛是琥珀金,而厄宛的眼睛是一红一绿。赫达人长蓝眼睛并不稀奇,金瞳、绿瞳和异色瞳则稀有了。而厄宛的红瞳曾被他的亲人们视为极其不吉利的现象,后来也被那些败北之兵将编排为天生杀戮的血煞之眼。
“眼睛的作用不是被别人看,而是让自己看到世界。”厄宛说。
“此言甚是。”诺娃说。
“殿下,该喝药了。”诺娃的侍女说。
“太苦了,拿走。”诺娃说。
“我来,”苏密从侍女手中接过药汤,起身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