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呢?
相野又看到了那张符,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可这时,楚怜忽然睁开眼,浓重的哀意从那双眼睛里流出来,像是血,又像被黑夜侵染的夕阳,哗啦啦流淌而出,转瞬间便灌满了整个地下室。
他在里面沉溺,感受到冰冷的窒息,于是又惊醒过来。
此时此刻,见到地下室入口,噩梦又席卷重来。相野的手心几乎瞬间渗出冷汗,不过还是强自镇定心神,拿出手电筒往地下室照。
不过相野已经看过照片,证物都已被回收,再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最后,他又看向了那株白色的小雏菊。
相野在京州关山花园的别墅里看见过同样的花,也就是楚怜杀死宁玉生的那个地方。
花已经蔫了,呈半枯萎状态,被随手丢在花园里,还不知道被谁不小心踩了一脚。相野之所以注意到它,是因为在那样的富人别墅区,不太会有人在寸土寸金的花园里栽种这种乡下路边随处可见的野雏菊。它更适合出现在烂尾楼下,也更像是与楚怜有关。
楚怜真是个矛盾的人。
他明明没有心,却又好像一直在试图抓住什么。如果让相野送给他三个字,那就是“留不住”。他明明总是能碰见真心对他的人,于不幸中遇见万幸,可他没有一次能将这种幸运留住。让相野想到那句诗——
最是人间留不住。
站了一会儿,相野怕自己触景生情,便不再多留,叫上陈君阳离开。
此时也不过六点半,为生活而忙碌的人们陆陆续续开始起床。路过2栋,相野抬头看到钱婶家卫生间的灯亮了,他猜想那是钱婶正在洗漱。钱婶的眼睛不好,卫生间不够亮,总需要点灯。
幸好,这次她家的灯没坏。维修人员都不喜欢接烂尾楼的单,偏僻又Yin森,所以相野也兼职半个电工。上次跟邢昼回来时,他便上门修灯去了,酬劳是一碗回锅rou、一碗青菜和两大碗饭。
希望那盏灯,不会再坏吧。
最后再看了一眼,相野不再留恋地转身走出小区,目标:官水潭。
官水潭所在的古桐镇是座小镇,什么消息都瞒不住,但镇西街上的中医诊所新来了一位年轻医生的事情,知道的人却不多。
一方面,宗眠是在这里搞潜伏的,不能高调;另一方面,镇西街上的商铺淘换率很高,老店倒闭、新店开张是常有的事,那中医诊所规模不大,装修的风格又很老派,一看就是混不到下个月的模样,经常去那儿光顾的都是去免费领艾草包和酷爱针灸的老头老太太。
陈君陶和简寒栖到的时候,正巧碰见诊所老板、也就是诊所内唯一一位真正的老中医,在贴门店转让的广告,看来这店是真的要倒闭了。
两人一合计,便跟宗眠打了报告,决定以宗眠这位诊所医生的名义先盘下这家店,至少能让他们有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也算名正言顺。
宗眠:“缉凶处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吗?”
他发誓,邢昼当队长的时候,大家还是很节省的。而他之前在诊所上了那么多天的班,因为走得匆忙,工资都还没有领呢。
陈君陶沉默,她虽然不说话,但要钱的态度很明确。
宗眠揉揉眉心,说:“就算盘下来了,你们之中难道有人会看病?”
陈君陶:“我们是你的雇工,换了新老板,需要重新装修。简寒栖可以。”
简寒栖万万没想到这火会烧到他自己身上,问:“我可以什么?”
陈君陶回头看他,面无表情对面无表情,实干派对实干派,交流也很简洁。
陈君陶:“刷墙。”
简寒栖:“好吧。”
宗眠在无人看见处翻白眼,但最终还是答应拨款。
实干派的动作真的很快,相野和陈君阳抵达诊所时,简寒栖已经把刷墙用的油漆买回来了,而此时那位老中医还没有从诊所离开。
他完全没料到门店这么快有人接手,至少在没正式签合同前,他还是老板。得继续营业,再陆续将自己的东西搬走。
沿街的门店后面就是可以住人的屋子,宗眠就曾住在这里。单独的一个小房间,虽然家具有点陈旧了,但胜在打扫得很干净。
相野知道后,立刻过去查看。
那条陌生短信说,答案就在官水潭。来到江州之后,相野心里便生出一个疑惑,这个答案,指的到底是鹿野的答案,还是邢昼这件事的答案?
他在宗眠的房间里翻找,希望能找出点遗留的线索。
房间外的小客厅里,简寒栖和陈君陶也在压低声音说话。简寒栖蹙眉看着陈君陶,问:“你们在怀疑宗眠吗?”
陈君陶抱着臂,也蹙眉,说:“怎么这么问?”
简寒栖:“我只是不爱动脑,不是蠢。”
陈君陶:“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怀疑任何人。”
简寒栖:“可你就是在怀疑。”
“事实真相不会因为谁怀疑什么而更改。”陈君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