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日便陪师父不醉不归。”阮慕阳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脸上有了点颜色,不像平时那么紧绷,说话的语调也有了起伏。
小梅才夹上筷子的菜掉了下去——完了,这下真没办法跟温初月交代了。
梁皓稍稍有些黯淡的眸子重新亮了起来,立即答道:“自然是没有问题,将士们每天都在城东演武场练习,你要是来,我可以亲自指导你!”
阮慕阳不慌不忙地嘬了一口酒:“能让龙武大将军这么仓皇失措的,恐怕就只有那位大人了,方才他特意挑选二楼靠窗的位置,也是为了方便观察和逃跑吧。”
没法直接骗到军中,可以一步步慢慢来,从习武开始熟识,进一步加深感情,到时候结交了一帮兄弟,和自己有了交情,再耳濡目染一些兵法战术,他这么好底子,不消很多时间就能学有所成,到时候文成武就,在军中给他留个合适的位置,不愁他不给面子。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梁皓以为抛出的饵要沉了的时候,阮慕阳终于开了口:“梁大哥,虽说不能从军,我可以跟着你习武吗?”
小梅发现“酒”这种东西的确很奇妙,能给那瓷器一样的人注入生命力,她的视线无意间从阮慕阳脸上扫过,陡然撞见他那双略显迷离的眼,心跳不禁漏了一瞬。
阮慕阳没想到梁皓会答应得这么快,颇有些意外,看着他那张难看的笑脸,继续道:“梁大哥,近日我主人不在府上,我的时间自由一些,等过些时日主人回来了,我就得照顾他生活起居,该是不能常去的,时间或许也没有规律,这样也没问题吗?”
小梅背对着那人,用口型对阮慕
原来,他也有那么鲜活的表情啊。
阮慕阳是鼓足了勇气才提出这个稍显无理的要求的,他之前一直想要的变强,其实没什么具体目标,经梁皓这么一提点,才突然有了方向——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像温烨那样,能给主人提供优渥的物质生活,也不可能像来访的那位四皇子那么有权有势,想要什么就能给他什么,但他可以让自己的胸膛更坚实一些,双臂更有力一些,至少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挡在前面,在主人害怕的时候给他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
言毕,慌慌张张地离开座位,矮身在窗边观望了一下,手撑在窗框上纵身一跃,竟然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落地也没发出一点动静,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阮慕阳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那酒的滋味似乎并不甘美。
梁皓突然放下酒杯,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语速飞快地说:“慕阳啊,我得先走了,明天我在演武场等你,沿着官道往东走,看到一幢角楼就往南拐,再走一小会儿就到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不见不散啊——”
“好徒儿,今日便不醉不归!”眼见阮慕阳的酒杯都空了,梁皓拿起酒坛准备亲自替他斟酒,感觉到手上的酒坛重量有点轻,晃了晃,才发现酒坛已经空了,便冲着楼下的小二高喊道:“小二,再拿两坛酒来。”
第19章 崖上苍松(1)
小二恭恭敬敬地在把那男子引至阮慕阳背后的隔间,对那男子小声道:“爷,您放心吧,每回都把这位置给您留着,没别人坐过。”语气颇为谄媚。
阮慕阳为梁皓添满了酒,双手抱拳,微微倾身,庄重地说:“谢梁大哥,不,师父!”
果然,不一会儿,小二领了一个白衣男子上楼来了,店里灯光有些暗,不太看得清那人的脸,只依稀看得到一个轮廓,他右手执一把折扇,上楼的步伐轻缓沉稳,自有一番从容的气质,光看仪态就知道是位气宇不凡的公子。
梁皓最终还是没能和阮慕阳不醉不归,他正喝到一半,像是忽然闻到了什么味儿,脸上的笑容一滞,面色凝重地往窗外望去,小梅也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空旷的街道上有一抹白色的人影闪过。
梁皓完成这一连串动作只在一瞬间,显然已经相当熟练,小梅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大活人从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阮慕阳,一开口还结巴了:“他,他,他……”
僻静处的小酒馆内部并不十分宽敞,隔间与隔间之间距离不远,中间只用了一块镂刻的屏风隔断,能把对面的情景看个大概。那男子面向阮慕阳的方向坐着,阮慕阳一抬眼就看到他把两个酒杯都斟满酒,一杯摆在对面的空位上,举起另一杯悠悠喝起来,他也没点几个下酒菜,就这么对月独酌。
小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梁皓大手一挥,颇为豪气地说:“我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龙武营演武场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你只管报我的名字,从晨起卯时到夜里亥时,只要我在,一定亲自指导你!”
梁皓对这个新的称呼非常受用,端起酒杯豪饮一口,眼角笑出两道褶子,连呼了几声“好”。
阮慕阳挖到龙武营,可那孩子却偏偏是个死心眼。
那男人说了什么阮慕阳听不清,只听见小二应了声“得嘞”,很快拿过一坛酒,却是拿了两个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