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温初月替他处理完伤口,阮慕阳都没再叫过一次痛,他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地趴着,要不是背上还有一块绽开的血rou,温初月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是他错了,何止是不小心,简直错得一塌糊涂。错在急躁,太过急于证明自己,错在逞强,明显做不到的事情却偏要去做,错在自大,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却总觉得自己能做很多事,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只因为两个字——弱小。
因为弱小,因为成长的速度太慢,想做的事做不到,想保护的人保护不了。
相对于疼痛时隐忍不发的人,温初月更喜欢疼痛时会哭会叫的人。后者简单好懂,易于Cao控,见到自己珍视的东西被破坏时,会露出相当不错的表情,只要掌握一定的诀窍,把握好节奏,就能轻易将其击垮,就像往透明的水杯里灌水,什么时候水会溢出来,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前者不一样,前者更像是一个加了盖的陶瓷茶杯,不知道水有没有灌进去,也不知道杯中的水到哪儿了,可能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端起茶杯,忽然被溢出的水烫伤双手,被茶杯落地迸裂的碎片割伤皮肤,更糟糕的是,有些碎片甚至能深深嵌进rou中。
他喜欢看人坏掉的样子,但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事物。
除了背上戳进一颗钉子比较深之外,阮慕阳身上只有较浅的皮外伤,以及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的内伤——骨头是没断,但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了。
温初月替阮慕阳仔细清理了外伤,一一包扎好,还体贴地帮他把脸也擦干净了,才从衣柜里随便翻了件衣服扔了过去:“待会儿穿上这个。”
阮慕阳扭头看了一眼:“主人,我怎么能穿您的衣服?”
“叫你穿你就穿,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你那屋那么远,难道叫我去给你拿过来?”
“……”
他自己不想拿也可以叫小梅拿,当然,阮慕阳并没有指使主人做事的胆量,只默默地把他那件衣服捞过来,犹豫着该怎么穿,他现在还处于一种一动就像要散架的状态,要完成换衣服的动作实在有些困难。
阮慕阳正要强撑着坐起来,却被温初月一手按下后脑勺:“不是叫你待会儿穿吗?急什么,先趴着别动,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弄点吃的。”
阮慕阳乖乖趴了回去:“知道了……”
温初月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拿过衣服披在他身上,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慕阳,觉得疼或者难受,不必忍着,及时告诉我,我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大夫,处理伤患的经验也算丰富,你可以——”
温初月顿了顿,抬手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斟酌用词,接着道:“可以多信任我一些。”
阮慕阳诧异地转过脸看他,便撞见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他轻勾唇角,道:“今天你保护了小梅,稍微有些男人的样子了。”
阮慕阳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样温柔的主人,好像只在初遇时见过,不,这个近在咫尺、真真切切对自己表达关怀的温初月,要比初遇时温柔百倍。
阮慕阳一时语塞,努力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温初月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事物,所以要尽可能地放慢步调,把风险降到最低,降低风险的办法,自然是打开杯盖往里窥探最为直接了。
尽管阮慕阳这个糟心的笑容让人看完以后不想再看第二眼,温初月还是被愉悦到了——起码他现在会主动笑了。
温初月回到院中的时候,小梅正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饭菜,背影看起来很小一只,比在她旁边舔爪子的桃子大不了多少,间或还能听到啜泣声。
温初月这才意识到刚才好像没顾上小梅,好像还不小心对她露出了真面目,忙调整了一下表情,移到小梅身边,柔声唤了句“小梅”。
小梅一回头,撞见他那温柔得能拧出水的眼神,什么胡乱的想法都没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决了堤:“朗公子,对不起,今天的午饭……”
“那种小事不用在意了,你没受伤吧?”
小梅胡乱擦了把眼泪,摇了摇头,哽咽道:“都怪我,跟慕阳说话让他分神,他都叫我站远一点了,我还傻站着发呆……慕阳他,他没事吧?”
是的,都怪你,他是为了保护你才会被□□压到的。
“明明受伤的是你们,怎么都跟我道歉呢?”温初月伸手摸了摸小梅的头发,柔声道:“乱想什么,只是个意外罢了,谁也不怪。慕阳他没事,没伤到骨头,不过腰背还不能使劲,得修养一阵子。”
“那小梅来照顾你们,干脆我不回温府了,就留在这里照顾你们!”
温初月:“那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成天住在我这儿,有损清誉,以后嫁不出去了怎么办?”
小梅吸了吸鼻子,坚定地说:“那小梅便不嫁了,一辈子追随朗公子!”
温初月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道:“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小梅说的是真心的!”
是真心的,不一样的东西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