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这孩子除了温初月的话,谁的也不听,温烨只得转换战术,转而攻略主要目标,他深吸了一口气,冲院中的温初月高声说道:“阿月,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与你商量,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阮慕阳注意到温初月转动轮椅的手忽然一滞,而后像被抽走骨头似的,整个人往后一靠,虽说他斜些靠在椅背上的动作看似与平常无异,可他搭在身侧的手却握成了拳。
温初月很久都没有说话,温烨却知晓他已经达到了目的,便也不再焦急,静静退到门边等候,一时间,院中静得只剩蝉鸣。
良久,温初月才再度开了口:“慕阳,放他进来吧。”
阮慕阳会意,乖乖让到了一边。温烨嘱咐身后一帮小厮在外面候着,才抬脚踏进了这许久未进的门,进门之后还贴心地关上了院门。
温初月背后的石桌上正好放了一壶茶水,温烨也不跟他客气,自顾自地坐到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嘬了一小口之后还评价道:“茶叶是好茶叶,只是量过了,过于浓郁,掩盖了茶香,便有些苦了。”
阮慕阳对这个评价深表赞同,他家主人什么都好,就是对茶的品味让人难以苟同,每次都让阮慕阳把茶泡得比药还苦才满意——饶是这样,那胖猫还偶尔偷喝他茶杯里的茶水,也不知道桃子的味觉是不是被温初月□□得奇怪了。
温烨放下才喝了一口的茶杯,把对面一个见了底的茶杯放在手中把玩,道:“我在南杭带了些新茶回来,回头让人给你送过来。”
温初月头也没回:“对不起,我这儿的茶就是这么苦,喝不惯您可以移驾。”
温烨无奈地放下杯子,目光自他的后背缓缓下移,最后停在他的双腿:“腿好些了吗?上次的药——”
温初月丝毫不留情面地出声打断他:“别说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温烨看了看温初月身后不远处的阮慕阳,面露难色:“那孩子……”
温初月道:“你直说即可,他是我的人。”
温烨抬眼看了看一旁神色淡然的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阿月,你知道的,父亲的六十大寿就快到了……”
“他的寿辰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要我去给他祝寿?”
“阿月,你听我说完……”温烨垂下头,低声道:“父亲的确对不起你,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他也老了,痼疾缠身,时日已经不多了,你也差不多——”
温初月再一次出声打断:“所以呢?因为他快死了,我就要原谅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烨抬眸看了看面前拒绝交流的背影,很轻地叹了口气,道:“无论是父亲,还是我自己,都从未想过要奢求你的原谅,父亲他只是想趁着自己还有时间,为你做点什么而已,这样他心里也能好受一些。我知道你恨他,你不需要原谅他,但或许可以尝试接受他的好意,不必一个人守着这破落院子,这也是放过你自己。”
他并不是一个人,阮慕阳这样想着。
温初月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话,温烨便接着说道:“起初父亲是想为你正名的,但我想你是不屑得到温家四公子这个身份的,也不愿意和温家扯上关系,后来便想了个折衷的法子——这次父亲寿宴恰逢四殿下南下巡视江南,正好到达渝州城,父亲便盛情相邀,亲自带了请柬登门拜访,四殿下也欣然同意。之后四殿下要在渝州城再逗留一段时间,父亲有意让你陪同,正好借此机会将你介绍给四殿下,在殿下那里为你谋个闲职,就算你日后脱离了温家,下半生也无虞了,不必再看人脸色,比现在自由得多。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无妨,父亲寿辰之后就要让位了,等我当上家主,物质、自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至少去见见四殿下,算是给父亲一个面子,好吗?”
温初月冷笑了一声,道:“还真是周到呢。”
“你在东亭的宅子还留着,你要是愿意,随时可以搬过去住,这孩子也可以带过去,”温烨下意识侧头看了眼阮慕阳,他还是保持最初的站姿,一动不动,像个入定的僧人,“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不会强求,不过就这一个孩子照顾你,难免有些不周到的,所以我自作主张找了几个手脚伶俐的小厮,你挑几个看得顺眼的留下吧。”
温初月正要回绝,只见阮慕阳上前一步,沉声道:“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主人。”
温初月诧异地转过身看了阮慕阳一眼,他微微垂着头,掩藏在树荫下的半张脸仍旧看不出表情,只是他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都能隐约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而温烨也终于看清了温初月的正脸,满打满算,他已近三年没有好好看过温初月了,一方面是因为温初月抵触的态度,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愧疚和逃避心理——毕竟温初月双腿受伤,完全是他的责任。
三年前的温初月更像个孩子,那时他的双腿还没受伤,整个人却看起来病怏怏的,形销骨立,面容苍白,单薄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刮倒,看着就叫人心疼,温烨总是格外照顾他些,却一直没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