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关望对巴颂说:“阮梅要派人来接我。”
“现在?”
“嗯,彭楚说要把我送回去,后续应该是阮梅去跟——”关望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把爸爸两个字叫出口,“去跟程老板那边对接。”
巴颂道凑近了他,低声对他说:“阮梅那个女人可不简单,你要小心点。”
关望不以为意:“能坐到那个位置的人,谁会简单?”
“你没听说过她的事吗?”巴颂一脸八卦地告诉他,“她是喜欢女人的,据说当年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人,是个混血,长得特别漂亮。后来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了,她那个情人就跑去跟男人结婚了,还生了个孩子。后来阮梅得了势,有一天居然当着老情人的面把她的老公和孩子都活活弄死,那女人就疯了,一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关望皱了皱眉:“这种八卦你倒是懂得多。”
“啧,这不吓人吗?”巴颂道,“青爷那帮人就算再怎么心狠手辣,也没有当着情人的面杀人全家的,你不觉得阮梅相比起来更加可怕?”
关望无所谓道:“就算再可怕,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巴颂一想也是:“也对,毕竟你现在都是少爷了,她想好好做生意还得供着你。”
关望用巴颂的手机拔了程见凌的号码:“借你手机再打个电话。”
这回电话总算回打通了,那头却一直没有接听。他算了下时差,这时候程见凌应该正在午睡,估计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二十分钟后,阮梅派来的人到把车停在了餐馆门口。关望跟巴颂告别,上了车。
他就要被送回家了,去见那一群素未谋面的家人。从小到大,他对家的概念就只有母亲。可即使是在相依为命的那十几年里,母子二人的关系也并不总是融洽的。
母亲喜欢小孩子,对学校里聪慧或迟钝的学生们都报以温柔的关爱,却唯独把自己的坏脾气丢给了他,无端的粗暴和斥责都是常有的事。母亲并不是故意要对他不好,因为她总在突然发火后又迅速萌生愧疚,会抱着他哄,爱宠地揉他的脸。
他能感受得到,那是一种无法自控的怒气,怒气下积累着难以抑制的怨恨。也许她怨恨的并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隐藏在他的脸、他的骨血背后的另一个人。
也许就是那个让她不得不逃到国外永不回乡的人。
至于父亲?他已经过了需要父亲的年纪。
小时候他也对父亲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到了真正要去面对自己的生父时,他却只察觉到了危险,那是一种本能的感知。况且,一个手中掌控着商业帝国、能依仗高官轻易搞到军火,又找到彭楚做交易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善人。很巧,自己也一样。
车子停下了,有人领着关望去见阮梅。阮梅看到他时并没有什么反应,也不发一言,只是示意手下把一台平板电脑拿到他面前。
阮梅道:“程老板说要看看你。”
旁边那人解锁了平板电脑,又Cao作一番,把屏幕正对着关望的脸。关望有些不明所以,接着很快就在屏幕上看到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五十多岁年纪,深目高鼻,两鬓带白,神情是很宽和的,两片刀片般的嘴唇却显得薄情。
这就是他的父亲程晋合了。
程晋合看到关望时没有表现出十分激动的情绪,脸上只是微笑,显得薄情的嘴唇里吐出一句话:“你就是关望。”
“是。”关望看着自己突然拥有的父亲,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谈不上高兴或者欣慰,但多少有些出于血缘的亲近感。
“都长那么大了,我才第一次见到你。”程晋合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慈爱,“跟你的双胞胎兄弟长得太像了,我一看到你的照片就知道你肯定是我儿子。你是从小就生活在那边?”
关望谨慎地答道:“对。”
程晋合又问:“关采凌不在了?”
“我妈很早以前就过世了。”
程晋合哼笑了一声:“那个女人。”
关望揣摩着刚才出现在他脸上的短暂表情,好像带有轻视,又隐约有一点怀念。
比起关采凌,程晋合当然还是更关心关望:“你从小在那边也吃了不少苦吧。”
关望只是道:“还好。”
程晋合不禁感慨:“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流落在外面那么多年。关采凌她自己要走也就算了,居然把我的儿子也偷走。这些年你在那种地方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
关望沉默着,在涉及到母亲秘密带他来到这里的话题时,他不确定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是合适的。
程晋合见他不语,似乎也谨慎了起来,问:“关采凌是怎么跟你说起我的?”
关望答道:“她从来都没有说起过你。”
“从来都没有?”程晋合显然很意外。
“从来都没有。我问过,但她不说。”
程晋合不知道信了没有,又问:“那你现在是在给彭楚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