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攀到根长枝条,避开有虫的地方,挑细致碧润的摘,那你等等,我给裴远摘一点。
林婉拭了拭额上的汗,莹白的脸孔映着树叶半透明的阴影,她的一只眼在阳光间隙里,睫上一圈金色。
二人这边摘得生龙活虎,未注意先前看的两户人家之一,有一户的婶子听见动静打门里出来,好死不死看见林婉站在树顶上,一跨就能跳进她家院墙。
树荫撒进窗户里,林婉手心托着颗小樱桃,看它在手里滚来滚去。朝院子外张望一眼,领她们来的大婶正和一个村民说着什么。
踩在树枝上,她抱住树干,专够茂盛的枝条,往下撸榆钱,用手绢包好满满一兜,再给冬哥往下扔。
冬哥卖力推荐,窝嗦真的,离怪藏藏......
这樱桃个儿小,只有一个手尾指甲大小,圆滚滚,多汁饱满,外皮有一层细小的绒毛,皮薄得一碰就破。
院门外的中年人尖白脸面,唇上两道细疏的胡须,三角单眼皮,神情颇有些阴鸷。他目光深深地盯着窗内,对上林婉的目光后,很快走开了。
于是大婶一进门,就看到两只腮帮子鼓鼓的大兔子,热切地边嚼樱桃边瞅她。
大婶慢慢坐到对面椅上,看着林婉和冬哥吃。她看林婉时的神色,虽然和最初一样亲热,但隐约多了几分为难,和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主人出面,冬哥贪吃的贼胆也没了,俩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傻愣愣站在原地,看大娘雄赳赳冲过来,忙把榆钱和手绢往身后藏,就差没把做贼心虚写在脸上。
林婉想了想,反正她身上带着银子,等摘到吃完再问榆树的主人也不迟。
那婶子急了,朝林婉迎去,给你淘的快给我下来!
她出一回神,才被拉回来,沉默片刻,......闺女,你是城里来的吧?
直到臂弯里兜了满满一包,冬哥抹嘴,艰难咽了咽喉咙,不成了,不成了小姐我是吃不下去了,您快别摘了。
急着摸银子,大婶,我们就是看见了想尝尝,这些银子给你。
大婶:......
林婉把手绢递过去,你先擦擦嘴。
她轻摇头,笑道:不知道。但是我看见什么,都想给他带一份。
这榆树生得奇,左侧生出两根横枝,又粗又坚实,在树顶如盖的绿荫下,这两条横枝就像两只天然的秋千座。
乡下的榆钱并不新鲜,遍地都是,榆树易生虫,又毛虫又瓢虫,多时密密麻麻骇人得很,林府又女眷众多,厌烦这些东西,所以宅园里并未植榆树。
然而她们失算了,大婶没冲着树去,她冲林婉来,脸上的怒气还没散,就被心疼取代,拉着林婉左右来回,前前后后看过好几遍,你是谁家的闺女,瘦成这样了这是什么好东西呀?为了这点子东西爬树,摔着可怎么得了?
林婉叉着腰,绕树转几圈,觉得不登高远眺一回都对不起这树枝的形状,于是不顾冬哥的阻拦,踩着下面那一道横枝,攀住树干,脚上用力,几下子就爬到上面这道枝。
大院里,还以为无论哪里,都会用高墙围出自己的地界,一块是一块呢。
她没吃过这种小樱桃,开始拿时控制不好力道,捏得满手红汁水。
林婉剔出樱桃籽,吐在手绢上。
就是裙角不当心划在树枝上,里衬划开一道口子,腿也擦破点皮。
她们进屋后不久,来这户借锄头的人打窗前过,不经意瞧见东哥,一愣,又转回头细看林婉几眼,然后林婉眼见着这中年人跟这户大婶低语几句什么,两人神色各异地出了院子。
......
大婶,怎么了?
大婶瞅瞅银子,塞回她手里,更心疼了,哪里用银子呦满街都是的东西,你们是城里来探亲的吧?可怜见的,连榆钱都当好东西。来我家,婶子给你们摘樱桃吃!
林婉想转移一下注意,不信邪地往嘴里多放了几颗。
这东西吃多了腻,姑爷就在这里长大的,能爱吃吗?
冬哥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地,萧爷多往蕊里方......少热狼不叔味......
......
林婉理亏在先,受宠若惊,脸有些红了。
林婉和冬哥挤在大婶家靠窗的桌旁,桌上有一盆现摘洗过的,滴水的红樱桃。
林婉觉得自己的路人缘更差了。
林婉点头。
冬哥吃个新鲜,如何也不嫌多,林婉边扔边尝,她就在下面边接边吃,......但是杨郎中要回仁寿堂拿他的药箱,这功夫也不知到没到,他这个人属实磨蹭得很,小姐你说他会不会迷路了?要不我去村口接接他?他不会连问路都不会吧?
她不敢置信,不愿
又是个对林家有意见的。
冷不丁给她一吼,林婉紧张之下直接往下跳,亏得榆树下是个土堆,因为下雨此时正湿软,总算没摔出个好歹来。
这并不是值得隐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