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心里有计较,两个孩子平时就很是要好,这个时候正是少年青涩朦胧的时节,她若是一接茬,倒是让两个孩子生分了起来,她说:“二太太的好意,我是明白的。只是哪家闺女舍得远嫁?娘家不在身边终究是要吃苦的。先等出了孝,再慢慢相看,男娃儿不着急。”
这话倒是断了二太太做媒的心思,知道她心里不想要个远来的媳妇,想要个知根知底的。一条酒糟蒸鲥鱼上来,二太太给庄蕾和张氏各夹了一块道:“这个是咱们姑苏的吃法,不知道吃的惯吗?”
这顿饭庄蕾也知道是陈家的赔礼道歉,陈家毕竟给自己出了那么多的钱,自己再有本事,没有资本进来投资,前世风投那样多,多少研究成果,无法转化为实际产品的。这一点,她心里明白,这个麻烦事儿,不得不接啊!还得帮陈家处理妥帖了。
陈家主院之内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老爷子已经很久不对老婆子发脾气了,今天他实在耐不住,将手边的茶盏扫在了地上,问一句:“你年纪活在什么地方去了?”他是恨不能问一句年纪都活在狗身上了吗?
老太太委屈啊!咕哝一句:“那不是你说的,知府大人前途无限吗?四十多岁正直壮年,已经是苏州这样地界的知府,以后入京为官也未可知。让我跟那知府夫人好好相处?这不是你说的?本来我就请了知府夫人,你又说这个庄娘子到了,让我招呼着。我怎么招呼地不好了?昨日不是几次三番问了吗?是她自己说不想吃晚饭的。今日让她给那些夫人看看病,这不是给她介绍生意吗?”
老太爷恨不能仰天哭上一哭:“她缺病患?青橘饮一瓶难求,缺一个两个无病呻yin的女人,这种病患?”
老太太不服啊!这姑苏城里那个郎中见了他们家不是点头哈腰的,凭什么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她就要捧着哄着?还是拿着他们家钱的那种。
老太太说了:“也不能这么说,很多夫人有些隐疾,不能跟男郎中说出口,让女郎中看一看,不也是机会。更何况若不是今日给那知府大人的妹妹看出病来,范大人会亲自上门相请去杭城给布政使夫人看病吗?平日就是送礼,人家布政使大人还未必肯理睬呢!这么一来咱们也算是跟布政使大人有了情分。再说了,她拿的是我们家的钱,给我们家的产业做事,充其量就是我们家的一个管事,作为东家,要我低头哈腰,给她赔笑脸,有这个道理吗?”
老爷子被老太太这么一顿抢白,居然觉得她说的全对,竟然一下子卡壳了,坐在椅子里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她来姑苏,若是真有要好的,私下请去给人看一看病,人家庄娘子定然也乐意。可你干的什么混账事?你的眼睛里只有高官,你去拍人马屁,拍好了。以后范大人和高大人但凡有个亲朋好友病了,给你来一句,去请庄娘子过来看一看。你说要不要去请?”
“那就请她去啊!她不是郎中吗?”老太太回答地理所当然:“老头子,我觉得你也太给这么个小辈脸面了,她一个刚出来的小辈,我带着她认识一些姑苏城里的太太们,这是提携她。”
老爷子总算理顺了自己的思路,只觉得跟自家老婆子,那是鸡同鸭讲,说不到一块儿:“她每日奔波于这些高官的府邸,若是她心性不稳,被人诱惑,从此嫁入高门。我们给她的那些钱,岂不是打水漂了。若是她心性稳当,不愿意与豪门多来往,那么她日日周旋于这些事务之中,没有冗余的时间做她应该做的事情。我们家又会少赚多少?你这是在把一个金娃娃往外推,知不知道?”
老爷子坐在那里冒着火:“更何况,你今日这样做,分明是看不起人家小姑娘。你当人家小姑娘看不出来,一定要来讨好你?不用我们家,她也能找到其他人家来给她出这个钱。你当北边的积善堂会看不到?只是刚好被三儿先看到而已。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只看衣衫不看人?”
“可大部分情况下,只看衣衫不看人是对的。”老太太还反驳老爷子,一脸她说的全然是对的。
老爷子无奈,这世道也本是如此,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了。
只望这里不要有幺蛾子,只能再跟三儿多嘱咐两句了。
听说庄蕾要去杭城,张氏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说要跟。庄蕾挥挥手:“只是去看个病,你们就别跟着奔忙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一个人跟着陌生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放心?”张氏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她一个人去。
“阿娘,我陪着嫂子去。”
“你去什么?”庄蕾看向陈熹:“两月中就要县试了。好好考试去!”
“来得及!”陈熹说:“县试你真的不用替我担心,我肯定能过的。我陪在身边,咱俩一路上也有个商量,阿娘才放心不是?”
庄蕾以为张氏脑子会清楚,劝住陈熹,没想到她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二郎今年不中还有明年,县试又不是考秀才三年一次。大不了明年再考。”
“可他今年秋天打算考举人。”庄蕾提醒她。
“没关系,三年以后举人和进士连着也没关系。”陈熹连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