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尧对我和湛云江的事知之甚详。
我本与那人一同出发,如今却各走各的,而我明知他们都在凌衣教,却只找他温油不找湛云江。温尧如此聪慧之人,只要稍微多想一想便知道我同那人之间定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所以他立刻阻止了裴宪君,一是不想让我心烦,二是怕我迁怒。
只不过温尧这回是理解错了,我并非不想见湛云江,而是找他另有他事。
我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温尧便向我告辞了。他抓着裴宪君要离开,后者却突然挣开了他的手,快步到我跟前,目光亟亟道:“隐剑尊,你、你既然从天上下来了,就去看看云剑尊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二人间的误会总该要解开了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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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我与湛云江之间有什么误会。
抛开渡劫那九世不谈,毕竟是我作恶在先,他杀我也算是天经地义,单说我陆隐华本身,那对他湛云江也是仁至义尽的。至于成仙的机缘,天道赐下本就是有能者夺之,即便本该属于他,但现在既已成了我的,那便就是我的,谈何误会。
我并不想和旁人多谈此事,遣了温尧去凌衣殿后,便召来童子带路去了湛云江与鹤怜现居的那处。
白耀一路都未发一语,面色虽说不上凝重,但总一副有心事样子。只是我每每侧目看向他时,他又不着痕迹地将之隐去,只露出平素那副温和雅致的笑容。
“你有事可以同我说,”我握住他袖下的手,“我们都到这一步了,还要互相隐瞒么?”
白耀挑了挑眉,潋滟的眸光将周遭一川山河都映了进去:“隐华,我怕你见了那人后,又要动摇。”
我微愕,想不到他竟会这样想,不由苦笑:“若是从前,没那么多事压在身上,我说不定真会优柔寡断一番,但如今……白耀,我是一条退路也没有了。”
“我若是动摇,头一个对不起的便是我自己。”
白耀顿住身形,山风将他的发丝吹得飞扬,我与他站得这样近,却仍只能听见他压抑在喉间的细碎声音:“可是隐华……有时候,我宁可你会动摇。”
我惶然一怔,白耀已转头看向我,零星的光线透过茂密的枝叶打在他身上,形成一颗颗耀眼的光斑:“隐华,我真想不管不顾带你一走了之。任他天劫天罚也好,神魔相争也罢,我只想同你在一起,哪怕是死——”
我一把将他拥住,然后用唇堵住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山路修得平整宽阔,两旁垂下的的树木苍翠欲滴,带路的童子原本在前走着,偶一回头,隔着繁密枝叶见到我与白耀正旁若无人地亲热,眼睛都瞪直了,一张小脸羞得通红,赶忙转过了头。
一吻作罢,我肃然道:“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我怎样都没有关系,但是我爱着他……他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等到了殿外,那童子忙不迭便跑没影了,连通传的礼数都忘到了脑后。我无法,只得用法力往里头递了个讯号,告知殿内人有人拜访。
推门出来的是鹤怜。
他的情况确实比我想的要遭,面色苍白,丹唇褪尽,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飘摇支离。或许是因为魔修的缘故,灵力充沛的天屏山对他的伤势不仅没有半分好处,反而抑制了他自身的修复,但所幸他医术了得,又随身携带各种丹药,这才将自己的情况控制了下来。
“……隐华?”
他见到我时微微惊怔了一瞬,毫无血色的脸上立刻露出笑来,只是当他目光落到与我并肩而立的白耀时,那点笑便又渐渐敛了回去。原是要让步请我们入殿,结果却踉跄了一下,撞到一旁的殿柱时掩袖闷咳了一声。
我见他这样,心理上很有些不习惯。他这个人向来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何时把自己搭进去过,如今却因我受了这样重的伤,甚至连个养伤的地方也没有。
我赶紧把他搀住,忍不住责备道:“那水镜对你来说是疗伤的好地方,你为何要出来?”
鹤怜摇了摇头,同我解释说:“你被带走后我满地宫找你,但那里阵法太多,我根本找不到。之后大约过了四个时辰,我竟见一条黑龙从地缝中腾云而上,轻易便突破了地宫的禁制。我以为是来救你的人带你离开了,便赶紧跟了上去,结果一直到出了水镜也没有看到你。”
“既然没见到人,为何不回去再找。”白耀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却耸耸肩说:“我这是合理发问。”
鹤怜无奈地苦笑:“当时我在水镜外……见到了湛云江。”
这正是我要来找他的原因。我扶鹤怜回了榻上,见榻下有一罐炖在炉上的药,便问:“怎么在这里煎药?你不呛吗?”
鹤怜解释说:“都是极少用到的药材,我不放心他人经手。”
白耀却捻起一株摘下了果子的紫红色植株看了看,低声道:“果然是魔土的作物。”
鹤怜没有接话,只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点点头,示意白耀是信得过的人。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