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爱上残害同胞的敌人?他是南方军这点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蔷薇茫然的望着质问自己的女人。
阿瑟是敌人,但他真的残害过反抗军同胞们吗?她只亲眼见他杀过三个南方军士兵......她低下头,不想继续回忆。
几只白色的雪莺落在树枝上鸣叫,她抬起头,视线被吸引。
秘林营地临时征用了这座废弃小学,被几栋教学楼围拢的Cao场安静无人,蔷薇和自己的督导员白茉莉并排坐在长椅里。白茉莉梳着黑色短发,与干练的外表不同,她待人温和,作为一名女军官却没有架子,很少对下级发号施令,她内心极有原则,如果不是蔷薇犯了通敌的罪名,也不能见到她严厉的一面,但蔷薇还是感受到她比其他反抗军都真实的善意。昨天在金妮指挥官的办公室里,她面对一连串带有恶意诱导性的质问,惊诧、畏惧,茫然无措,被副官索菲亚怀疑在演戏,也因此从备选反抗军成员沦为间谍嫌疑人,被划分到俘虏营。
“这是他的资料。”白茉莉将平板电脑递给蔷薇,上面显示着一份海森军校学生学籍的电子档案。
个人资料的照片是一个梳着黑色栗子头的冷漠青年,他穿着军校制服,外表有些青涩,与披着军装大衣、带着军帽,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军官气质判若两人,也许是她当时身处绝境加上他的南方军身份,才给她颇具压迫感的错觉。透过冰冷的电子屏幕看着他,蔷薇没有一丝真实感,但她非常熟悉这张脸,他曾与自己朝夕相处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在她的身心都留下了他的印记。作为一名南方军军官,他从同僚手下救了她。他说他叫阿瑟,他教她南方语言。他将她“囚禁”在秘林一处简朴的民用住宅中,那里也是他的“家”,他给她包扎伤口,给她做饭,给她洗澡,给她穿他的衣服。第一次去他家,他把本来当做晚饭的野兔送给了她,她开心的抱住兔子,感谢他放下军刀,本以为送她宠物只是他一时兴起,但那之后,他再没在她面前杀过任何猎物。档案记录对应着“霍维·伊兰德”,新世界首脑伊兰德家族次子的显赫身份,反抗军头号敌人,他在军校优异的成绩以及老师们给予他“忠诚、坚韧、冷酷、果决”的高度肯定评价,他临时加入南方军,负责秘林战役的情报获取工作,他擅长通过酷刑审讯获取敌方情报,被他处死的反抗军数以百计,蔷薇向下滑动页面上的死亡同胞名单,第一页,第二页......她一阵恶寒,不能再看下去。
“姜蔷薇,你真的爱他?”
shi润的眼底结了冰晶,她点头,这是她唯一能回答的问题。
“就算看到他的恶行,依旧不改变立场?”白茉莉语气加重。
“......我们会一起被处决吗?”
严肃的女人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蔷薇也不明白自己在执着什么,她望着前方,懵懂的说:“没有他我便不完整了。”
“因为做过了?”
“哎?”茫然的女人突然不知所措,逃避白茉莉锐利的视线,磕磕巴巴的解释:“外婆说过,如果,如果跟男人......那个——”
“如果你跟男人发生了性关系,失去了贞Cao,就会变成被人不齿的肮脏女人,所以你为了让自身合理化,便盲目的跟随占有你的男人,哪怕明知他是十恶不赦的败类,你也一辈子心甘情愿做他的女人?!”督导员毫不留情的替她说出她难以启齿的缘由,蔷薇红着脸垂下头。她还是不能相信阿瑟是冷血无情的杀手。
“这都什么年代了!东方人思想落后、迂腐守旧的恶习竟然能在你这种年轻的小姑娘身上看到,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同为东方人的白茉莉常年漂泊在异乡,早年在南方闯荡,中年后定居在北方,因此已经将自己当做大半个北方人,尤其在地域、种族歧视的话题上,她完全站在北方人的立场,对保守封建的东方人非常反感。
“他也喜欢我......”
大概。不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那样声嘶力竭的叫住自己?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男人眼中燃烧着烈焰,即便被捆在拷问室的刑架上,遭受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声音却像天雷滚滚而来,震慑着企图重获新生的女人,威严的、不容置疑的召唤回尘封的记忆,令她颤抖着忆起她的另一幅面孔,他将她塑造成一种女人,敬畏他,取悦他,身心臣服于他,跨越前线战火和种族语言,盲目的爱着他,他的身心、他的意志,滚烫如岩浆迸发,瞬间融化她......她是他的一部分,白茉莉不会明白的,所有人甚至她的父母也不会明白,不只是两人在床上做着羞耻龌龊的事情的时候,她的心在她离开他那一刻,永远留在他的身上。
“你们能用语言交流?”
她摇头,随即向白茉莉恳求,“和阿瑟见面时,你能替我翻译吗?”
她有很多话想问他。为什么要骗她他的名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在拷问室吻她?那个吻是她认为的那个意思吗?在挽留她?在告诉她过去的事没关系?在说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