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一人停留在车内的齐北鸣百无聊赖,打开了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开始了一次一次消除的过程。
他常常因为这个古板的爱好而被嘲笑,被解读成内心意外无聊的人,齐北鸣也只是对那些调侃嗤之以鼻,聚Jing会神看下一个掉落的方块是什么。
堆积,消除,堆积,消除。缺少基石的空间,不会有高楼平地而起。
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清除。
中间当然有几条来自记不清名字的前任还是情人的短信来电打扰他玩游戏,光从来电的显示是一串号码而不是人名,就足以证明那些人属于过去时。齐北鸣恼怒地将那些号码一个个拖拽进黑名单,再继续自己被打断的游戏历程。
对一个正在渴望着满汉全席的人,昨日吃过的残羹剩饭再摆到面前来,不过是徒增反胃恶心。
准确来讲,齐北鸣的字典里是没有前任这一项内容的。他似乎从未真正对任何人有过认真恋爱的觉悟,朝秦暮楚脚踏多船是常有的事,游走在暧昧和刺激的边缘,打发自己空洞的人生。
人心的欲望是无底的黑洞,任凭山海也难以填满。恪守社会给予的重重束缚,为生存而无尽地奋斗,他由衷地对那种人生不屑而怜悯。
遵守规则是因为别无选择,贫瘠绝不是能用来夸耀的资本,饱含嫉妒的唾骂能让他加深一层自我高高在上的认知。
既然能有任性妄为的资本,为什么要在有限的人生中压抑自己呢?
别人苦苦求而不得的东西,悉数都被双手奉上到他面前,长年日久,是件十分无趣的事。因此齐北鸣对傅应喻的兴趣来源于好奇,是何其沉重的枷锁能使他在达到了大众望尘莫及的地步后,依然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
齐北鸣认为傅应喻和他本质上来讲应该是一种人,同类间的追逐,才是真正势均力敌的好戏。
当然,出类拔萃的外表是吸引他的第一因素。他宁愿供养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瓶,也没兴趣把玩一个内藏璞玉的顽石。
等到天色渐暗,那条对他的回信才姗姗来迟,“多谢,阁下要能承担清扫工作,我就更加感激不尽了。毕竟我的楼下,不是肥料场。”
回复冷冷淡淡,绵里藏针的意味明显到像是在挑衅,拒绝无需言明。齐北鸣握住手机,发出一阵强烈的笑声,那种愉悦发自肺腑。
追逐的过程,是果实里最为甘美的第一口。持续啃噬,天长地久,触及到对方的内在,便只剩干涩坚硬的果核。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掠动,打出邀约。
“给我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明晚见面如何?我备好了82年的拉菲和烛光晚餐谢罪。”
这次来得飞快的回信令齐北鸣惊掉了下巴,险些把手机往地上摔砸,证实屏幕确实是坏了。
“好的,明晚见面。我正好有一些合作事项要商议。”
这是成功的号角,还是失败的前奏?
怀着不可名状的失落和雀跃,作为东道主的齐北鸣提早来到了餐厅的包厢。布置好鲜花蜡烛和彩带,齐北鸣兴致勃勃想着今天的来客会是副什么打扮。
肯定是一丝不苟的西服正装,见不到傅应喻私下的样子,他有些微的遗憾。
傅应喻出现的姿态正如他所料,气势迫人,锋芒毕露,颇有来势汹汹之感。过客看上几眼,估计弄不清是来赴宴的还是来要债的。傅应喻本身的存在就够成为视觉中心,更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带的一个尾巴。
和傅应喻并排站在一起,就像空间撕裂分割出的天堑。
光看那个人的打扮,推测应是炙手可热的明星。在夏日有着阵阵蝉鸣的月夜里,裹紧了自己黑色的连帽衫,一进入室内,察觉到他人的视线,当即压了压头上额外的棒球帽。
夏日的月夜传来阵阵蝉鸣,即便有着微风,这个尾巴的打扮也过于小题大作。裤管宽大得好像能装进他的两条腿,裤脚堆积了布料褶皱。口罩是他身上唯一一点除了黑色以外的颜色,柔软棉布材质的口罩遮住面部所有眼睛以下的部位,然而就连眼睛,其中的神态光彩也是看不分明的,因为有一架漆黑的宽大方形墨镜遮挡住他的双瞳和眉梢。
相较于隐姓埋名,这幅打扮,更像是为了引起人注意而故意为之。
看上去就像一个流行病泛滥时期的过路瞎子。
傅应喻主动提出带他前往齐北鸣的约会时,月见也是震惊不已。莫非这千年的铁树终于要开了花,万年的仙人掌结了果。转念一想,这才明白。
“你是想让我过去吓死他,从此对你产生心理Yin影,再也不敢纠缠吗?”
“你不是对他有兴趣?以后每次和他会面,我都带着你,这样你如愿了吗。”
半躺在沙发上的月见爽朗笑了几声,连连摆了摆手,“见了我之后,别说‘每次’,有没有下次还是个问题。希望能受得了你冷言冷语的他,神经没那么脆弱。你们谈情说爱以外的场合就不要叫我了,无聊。”
清冷的眉眼如画中人,吐出的字句却坦诚又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