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忽然下起了暴雨,小船被打得摇摇晃晃,安何染趴在舱内失去了意识,没看到侵肌散的解药在银针旁不安分地滚动,忽然跳过了银针向血泊滚去。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猛地跳上了船头,小船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少年天真无邪的眼睛扫过凌乱污秽的舱内。
“六皇子,您可别太顽皮了!这是在太子的寝殿,万一让他知道您不请自来就麻烦了!”一个撑伞的老太监连忙跟上,看到舱内情景“哎哟”了一声,捂着眼扭头,“没想到太子殿下还有这爱好,六皇子,我们赶紧走,别让太子殿下发现我们知道了!”
“他死了吗?”
已经到了可以参与帝位争斗的年纪,六皇子的眼神还是单纯得像个孩子。
“……再放会就死了吧。”老太监嫌弃地说。
“死了也就是不要了吧?我们把他捡回去吧。我一个人在宫中玩树都快玩腻了,我要养他!”
“哎哟,我的六皇子,他可不是普通的宠物,他是……太子殿下的男宠!您可万万不能得罪太子殿下,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如果不是您幼年发过一场高烧,智力只停留在7岁的水平,想必您也是难逃毒手啊!”
“我不管,我就是想养他!”
“您!您这!……”
彼时太子正走在面见父皇的路上,虽然下着雨,他还是执意步行。一个年轻的太监悄无声息地来到太子的身边,像是他本来就在太子身边那样自然:
“确认周尚月还在无定镇,他曾呈过一份报告解释拖延回金的原因,被安何染扣下了,需要属下去好好审问一番安何染吗?”
“不用,”太子说,“垃圾的话,扫掉就可以了。”
“是!周尚月此前主动请缨去无定镇探查搜集草药的秘密组织的下落,就很突兀,这块原先都是由属下负责的,现在又在无定镇久留不回,他带的密探还都是死忠于他的亲信,太子殿下,这其中会不会有风险?”
“嗯?”太子面不改色地问着。
“周尚月毕竟是周将军的儿子,皇上封的小侯爷,在朝中、在民间都有一定影响力,并且他掌握了太多我们行事的证据,只要他派遣密探联络上周将军的故交,将密探的所作所为一说,您的帝位就可能被动摇!”
“为什么有密探死忠于他?”
“因为他是以守义刚直为名的周家人,他们觉得他是黑暗中的一道亮光。”
“为什么这道亮光会出现在黑暗中。”
太监一愣,悄悄地看了太子一眼,说道:“因为您,您抓住了这道亮光。”
“不,是欲望让他坠落。只要还是只有我能给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不会背叛,况且既然他是周家人,就更知道现在的自己只会让周家蒙羞,怎会到父亲的老朋友面前大肆张扬?让他在无定镇呆一会儿吧,我越不理他,他越会慌张,也越明白谁是他真正的主人。”
“……是,殿下对于周尚月,好像特别宽厚呢。”
太子笑着看了他一眼,那笑容看似和睦,实则让人细思恐极,“不,只是对驯服狮子,别有一套方法而已。”
太监结束汇报后走在宫道中,装成寻常的太监,雨下不止,天地间一片昏暗,许多太监宫女都撑着伞提着宫灯。在一个路口,一个也被淋得透shi,也没提灯的小太监忽然从黑暗中出现,和太监同行。
“秦晖副首领,痴呆皇子闯入了东宫,要带走被宠幸后昏迷的安何染,我们密探不能露面,但可以暗中阻挠,现在太子真在面圣,你拿个主意吧。”
假扮太监的秦晖想了想,“福公公跟着六皇子吗?”
“是!那个老太监,绝对不会错,就是和寿公公同期的福公公!”
“那就不用管,放他们走。”
“难道这福公公……”
无定镇,雨,一阵秋雨一场凉,最近这儿气温骤降,淋雨也不再变成件无所谓的事。
一个平民打扮的男子打了个喷嚏,来到欣福药房的门前,门上还挂着休业的牌子,一连挂了5天了,街上的人都议论纷纷。男子绕路来到药房的后面,后面是一个院子,是存放、炮制药材的地方,翻过院子的围墙,就看到蓝氏兄弟的房间、浴房、厨房等生活场所,他来到蓝容止的房间前,像一阵风一样无声地吹进了房间,又像羽毛一样翩然落地,雨水从头发上、衣服上流下的滴答声混入了窗外雨水的滴答声中。
枯乌花苞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
床上躺的不是蓝容止,而是王轩,他胸前的伤口已好得七七八八,背后大面积的重度烧烫伤刚刚结疤,他侧卧在床上,慢慢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没有人说话。
“……你的伤势在好转,我就放心了。”周尚月转身要走。
“这几天,都在处理太子和秘密组织的事吗?”
“嗯,我必须找个合理的理由跟手下解释荒山上的异动,也得让他们注意秘密组织的动向,毕竟这次他们一下子死了3个门主,不可能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