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检讨书像装饰品一样在屋内墙上布展起来,让丈夫的朋友来到时先去一饱眼
福。最初的时候,我的诗人朋友总是脸色铁青。时间一久,他也就能装得若无其
事了。他无疑用他的行动,告诉了我们「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一人生至理。
诗人曾经对我说:「她不仅在精神上,还在肉体上无情地摧残我。」不待我
反应,又迅速补了一句,「一夜9次,神仙也扛不住啊。」
我问他:「你当初为啥要和她结婚?」
「我当初怎么知道她是个悍妇?」
我和其他朋友劝告他离婚的话,到头来,他都会向妻子全盘托出。他对我们
的出卖,使我们每个人,都曾接到一个女人充满威胁的电话。我得到的诅咒是—
—在我25岁生日那天,我将暴死街头。
我回家时,姥爷姥姥已经走了。奶奶坐在门口纳鞋底。我问爷爷呢。她说喝
了点酒,床上眯着呢。我又说坐这儿不热啊。奶奶说我这老太婆现在只知道冷,
哪还知道热。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自己落在红砖墙上的影子,心里乱七八
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奶奶拍拍我屁股,压低声音:「你这个姨啊,自
从你爸出事儿就来过家里一次,以后再也不见影了。这不来了,东拉西扯,半句
也不提和平的事儿。这可是你亲姨呢。」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高考那两天,家里正好收麦。往年都是雇人,收割、脱粒、拉到家里,自己
晒晒扬扬就直接入仓了。老实说,自从机械化收割以来,连父亲也没扛过几袋麦
子。家里地不少,有个六七亩,父母虽是城市户口,但因为爷爷的关系,一分地
也没少划。奶奶愁得要死,说这老弱病残的可咋办?爷爷硬撑:「我这身子骨你
可别小瞧了。再说,不还有林林吗?」我说:「对,还有我。」奶奶哼一声,就
不再说话了。
6月24号母亲回来很晚。记得那天正转播阿根廷的比赛,爷爷奶奶也在客厅
里坐着。一进门,母亲就说我小舅会来帮忙,末了又说陆永平手里有三台收割机,
看他有空过来一趟就行了。奶奶说:「光说不行,你打过招呼了没?得事先说好
啊。」母亲嗯了一声,就去打电话。
陆永平他妈接的电话,说人不在家。母亲又拨了陆永平的大哥大。声音很嘈
杂,应该是在地里,他说:「自家妹子还打什么招呼,不用你吭声哥明天也会过
去。」
第二天我随爷爷赶到地里,小舅已经在那儿了。他踢了我一脚,笑着说:
「哟,大壮力来了?那我可回去咯。」小舅就这样,直到今天还是个大小孩。没
一会儿陆永平也来了,带着四五个人,开了台联合收割机。人多就是力量大,当
天就收了3块地,大概4亩左右。26号母亲也来了,但没插上手,索性回家做饭
了。两天下来拢共收了6亩,养猪场还有两块洼地,太湿,机器进不去,就先撇
开不管了。
高考结束后母亲就清闲多了,多半时间在家晒麦子。别看爷爷一把老骨头,
七八十斤一袋麦子还是扛得起来的。母亲就和奶奶两人抬。我早上起来也试着扛
过几袋,但走不了几步就得放下歇。母亲看见了,说:「你省省吧,别闪了腰。
赶快去吃饭,不用上学了?」我没吭声,咬牙扛完了麦袋。
之后有一天我晚自习回来,正好碰见陆永平和爷爷在客厅喝酒。爷爷已经高
了,老脸通红,拉住我说:「林林啊,你真是有个好姨夫!今年可多亏了你姨夫
啊!和平要有你姨夫一半像话就好了。」奶奶说出这样的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
见,爷爷这么说,让我心里十分不爽。
陆永平也有点高,当下就说:「叔您这话可就见外了。亲妹子,亲外甥,都
一家人,我就拿林林当儿子看。林林啊,营养费没了吧,姨夫这里有,尽管开口!」
说着往茶几上拍了几张小金鱼。我理都没理,远远地甩了一句:「滚你妈屄,别
惹老子。」爷爷哼唧半天,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这时母亲从卧室走了出来。她
还是那件碎花连衣裙,趿拉着一双粉红凉拖,对我熟视无睹。直到送走爷爷和陆
永平,母亲都没有和我说话。我洗完澡出来,母亲站在院子里,她冷不丁问我:
「营养费咋回事儿?」我头也没抬,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出了院门。
7月1号会考,要占用教室,初中部休息一天。但田径队不让人闲着,又召
集我们开会,说是作学年总结。谁知到了校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