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一觉得现在似乎是他踏过魂河走到母树前的时候,周身都是火焰,皮rou似在燃烧,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走到那儿去,也不明白为何要到此处来。
他本应长眠于百年前的战场,睁眼却成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兽人,在弄明白情况后,他不解,为何是他。
他见过很多挣扎求生却无奈死去的人,也见过很多死前诸多牵挂万般不舍的人,无论多么英勇的战士,死时眼中都是不甘与不愿。
但他不是,他活着无牵无挂,死时无怨无悔,前生心愿已了,离去无人惦念,却是他来到了百年后。
但无论因为什么,他仍是拾一,所做的事也没什么区别,他去查看边界各城的情况,然后随手捡人丢回城里,或者顺手救下还可以活的兽人,再看着他们在相互厮杀中死去。总有一天,他也会这样死去,无论做为抵御兽人的人类将军,还是形单影只的无名兽人,他的生都没有区别,死也一样,他只希望,不要再来一次。
那时他从边界来到了兽林深处,要走过这条不一定走得过的河,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需要为了什么,他只知道必须要走过去,在血快流尽,被火焰炙烤却只感得到寒冷时,他走到了对岸。
拾一又感受到了那种被灼烧的感觉,模糊中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宋家谋逆,卫家同谋,自然得将叛党斩草除根,那几个主谋的命我还是留着的了……”
“昱儿,你以为我是在为宋家和卫家的人求情吗?他们是谋逆,当场处决也是罪有应得,但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这何止在折磨他们,你也是在折磨你自己啊。”
“我受点折磨也是罪有应得,倒是母亲,您近日太Cao劳了,还是早些去歇息吧,若是父王回来见您累倒了,怕是指不定干出什么。”
“江衍已经死了,宋知行被你生生折磨疯了,你这仇也报了,该收手了。”
“母亲,您说若是您躺在这儿,父王会怎么做呢?”
“如若今日是你父王被人所伤,我也不会肯善罢甘休,但你说说,如若你被伤,它能为你伤心吗?”
“母亲,您怕是忘了,本来应当躺那儿的还真就是你们的昱儿。”
“你就真要学卫央为了只不通人心的畜生不得善终吗?”
“我早跟你们说过,我定然不会步舅舅的后尘,莫说生不同裘死不同xue,我的人,活着死了都只能是我的,若真因着我的愚蠢不能常相守,那我就去和他一起走那黄泉路。”
“江昱!你是疯了吗?你……”
“母亲,就算是个真畜生救了我,您也不会说出这种话吧?莫说拾一只是似与……同族,就算他是卫青玄的儿子,我也不会放手”
……
拾一身上灼热慢慢变成了痛感,意识又开始模糊,最后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是不是真得流血千里,天下素缟你才肯醒……”便又陷入了黑暗。
拾一彻底醒过来后先判断了下自己的情况,陌生的屋子,伤口都上过药,胸前的伤口没什么大碍,背上和尾巴比较严重,身上被用的那些奇怪的药没有解,他现在仍然觉着身体发烫,头昏脑涨,比他之前打算出手的时估计的状况要好些,这俩月他在江昱身边的确休养得不错。
“如何?睡得可舒服?”江昱坐在一旁拿着个话本,凉凉地开口了,表情平淡,似乎只是刚好坐在一旁碰着了拾一睁眼。
拾一现在没力气说话,试着开口,却没发出声音。
江昱看着趴在床上被包住的拾一,笑道“拾一,这下你可真是爬虫了。”
拾一缓了缓,终于艰难吐出了声音“过了多久?”
江昱脸沉了一瞬,听到了拾一嘶哑的声音,却根本没听清说了什么,走到桌前拿了倒了些水在了手上。
拾一看着江昱的手伸到他嘴边的时候有些没反应过来江昱这是想做什么。
“你是想让我像话本里那样嘴对嘴喂吗?”江昱从拾一醒来开始脸上一直像平时那般带着笑,眼睛却沉沉一片,说话带着莫名的……不悦。
拾一舔了舔江昱的手心,仍然觉得口干舌燥,暂时没打算再开口。
若是平时拾一做这举动江昱定要调笑一番,但现在江昱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喝了一口水俯身凑到了拾一嘴边,当真只是哺了几口水。
拾一知道自己口干舌燥不是因为想喝水,但也没拒绝江昱,任江昱将一壶水全灌到了拾一肚子里才停下来。
“你昏迷了十日。”江昱脸上戾气尽显,语气却十分轻缓“你身上的药都是羽阁那边研制的,卫寻霜说他们未调制解药。”
拾一听到十日心里觉得有些不妙,却也不算意外,他现在的伤都不知能不能好得了,伤愈行动能力也定会大打折扣,这样的话他得再加快点了。
“张令说你在自行解毒,但是你现在太虚弱了,不一定撑得过去。”江昱看不出拾一在想什么,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揣摩,盯着拾一慢慢道“拾一,你会死吗?”
“不会。”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