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國的主殿比尚朝小得多,宮女將蓮華和王顧成領進殿,慣了在尚朝面見,她被意料之外的近距離嚇了嚇,壓迫感大得讓她有點透不過氣。
學了兩日穆國的禮節,蓮華在穆王面前已經表現完美,穆國的規矩比尚朝簡單得多,要背兩句穆語,她不懂意思,只好把發音記下。
站起來的時候穆王說了句什麼,身後的塔立細聲翻譯:「抬起頭。」
蓮華應聲抬頭,終於看見穆王的樣子。
大概蓮華把他想像到狼爪獠牙般可怖,見到真人反有點不過如此的釋然。
穆王的孫女都要與蓮華差不多大,他六十之年,頭髮早已花白,年青時在戰場上以一當百,今日的臉上早找不回當年的勇猛,安逸養成了三個下巴,富相撐開了點皺紋,在作表情時才透露出點年月的摺痕,但坐在上位,如何都遮不住高聳的肚皮比相貌更為惹人注目。
蓮華下意識摸摸銀鏈,仿佛期望它會指認出它的主人。
穆王仔細打量了她一會,才點頭說了句話,塔立適時翻譯:「穆王讚你長得好看。」
這話讓她不由得緊張起來,但還是不露聲色,按之前學過的表示了謝意,穆王隨即又開了口,這次塔立沒有翻譯,直接就回了話,兩人一來一往,不知在講些什麼,蓮華悄悄抬眸看塔立,只見他不卑不亢,雙手背在身後甚是自如,蓮華雖半句聽不懂,但穆語的聲調較低,他看上來好像也更沉穩了些。
說著穆王突然橫眉怒目地重拍了一下椅子,蓮華幾乎要按在尚朝的規矩跪下,連王顧成都回頭去看塔立的反應,但塔立還是一貫的模樣,使他兩人都有點無從適從,蓮華後知後覺地獨自猜測到底是不是在吵架。
穆王為順氣喝了口茶,塔立又回應了一句,穆王只挑挑眉,蓮華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趕緊整理表情笑了笑,看到她笑,穆王忽忍俊不禁,也笑了出來,眼角的皺折像花開一樣刻在臉上。
笑什麼啊?
蓮華想問,但知道不是時候,只默默地抿緊了唇,看向塔立想求助,但他沒有注意到,繼續與穆王說話,穆王最後擺擺手,塔立露出滿意的笑,對穆王作了個鞠。
儀式開始,兩國交換信物,又簽下了和約。
王顧成代表尚朝在約上蓋了章,他抬眼看向坐在一邊觀禮的蓮華,對上她的目光,她沒有避開,是他先別開頭了。和約簽下,蓮華作為和平的人質,正式交予穆國。
按照穆國的規矩,完成儀式後雙方碰了杯酒,說是杯,大小能說得上是碗。穆王先飲為敬,把杯翻轉倒了倒,已是一滴不剩,王顧成也跟著一飲而盡,穆國的酒是又辣又烈的,他不禁皺眉,用手背抹嘴,手上唇上都是燙熱的。
酒的後勁有點強,王顧成踏出主殿的時候腳步浮浮,下樓梯的時候蓮華下意識伸手想扶他,塔立先出了手:「將軍,還好嗎?」
「謝謝使者。」他道謝後不動聲色地擺脫了塔立,問:「不知安如郡主的婚期定下了嗎?」
塔立看了眼蓮華,沒有直接回應:「聽聞將軍京中有要事?」
王顧成有點頭痛,敷衍地點點頭。
「那將軍大可先走,婚事穆國自然會安排。」
要是一般和親,先不提不必由位高的將軍護嫁,通常把和親公主一送到便計劃歸程。只蓮華不是一般身份,尚國皇帝向王顧成講過,就算和親也要她千里紅妝,風光大嫁。要是王顧成不顧而去,大概歸去後腦袋就得留下來。
「使者真會開玩笑。」王顧成難得地陪笑,
塔立才回:「月圓之日在篝火和族人的祝福下成婚的夫妻,會誕下強壯的勇士。穆國已準備妥當,下次月圓就舉行婚禮。」
王顧成默算了日子,了然地點頭,向蓮華說:「聖上賜了位嬤嬤,我這兩天把她接進宮,為郡主準備。」
酒氣熏紅了他的臉,蓮華不知怎的心中倍感平靜,剛剛在殿內她就感覺到了:她或許是個包袱,他要把她放下了。
偶然的相救叫他被迫背上了她,他要把她放下來了,在這裡,在異地。
她有什麼想問他,但只點點頭,他揉揉額角說:「不勝酒力,末將先回了。」
隨從扶他離去,他果然是深一腳淺一腳的。
像無數次一樣,她又目送他走了。
塔立送蓮華回房間,蓮華表現得有點悶悶不樂,他想了想,便逗她:「你在殿裡聽懂我們在說什麼嗎?」
「不懂啊。」她還未從情緒中回過神來。
「不懂那你剛剛笑什麼?」
她眨眨眼,才意識到他在講什麼:「是啊,剛才穆王笑什麼?」
「笑你傻傻的。」
她想反抗,敵不過真的聽不懂,只弱弱地回:「才不是呢。」
氣氛緩和了些,塔立又與她講了個消息:「婚書已準備好,是十二王子,之後會有司禮宮的人正式與你們說。」
「十二王子??」其實對她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