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同一個夢。
小村莊裡的客棧有點殘舊,蓮華一翻身床架就發出吱呀聲,刺耳地把她喚醒,她在床上若醒若睡地躺了好一會,看著洗得發米色的床帳,好不容易拾回了點Jing神,起身就喊珍時。
珍時倒了杯暖水予她:「王將軍請姐兒一起用晚膳。」
「能不去嗎?」蓮華坐在床邊還有些矇。
「這次用什麼藉口啊?」時珍替她重新挽著髮說。
這一路來王顧成三隔五時邀她共餐,她用不同的理由都拒絕了。
他是送嫁將軍,她卻除了起步那天都沒見過他,他要來問蓮華狀況,也是珍時應付過去。
蓮華正認真地想著藉口,秒留就進來了:「王將軍說,今日有穆國使者來訪,請姐兒務必要去。」
倒是猜到蓮華會躲,封住她躲的後路。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摸了摸臉:「替我上些粉吧。」
新換的裙子又被抓皺了,蓮華好不容易選了個跟王顧成不遠不近的位置,卻忘了是彼此的正對面,一抬頭就看到對方,躲也躲不開。
「這些日子辛苦郡主了。」他先開了口,蓮華只低頭看著茶杯裡的茶葉:「不辛苦。」
氣氛一下子冷下來,他卻還在努力:「郡主不舒服嗎?一路來水土不服吧,要請隨行太醫看看嗎?」
如果看到他就難堪到想逃、內心不安也算是水土不服就話,那她大概未離開尚京已開始水土不服了。
她搖搖頭,抬頭看他,努力地露出一個鎮定的微笑:「將軍多慮,蓮華只是有些累了。」
他看見她終於肯抬頭,也笑了。
還是蓮華記憶中的笑容,文氣的、溫暖的,好像全心全意看著她一般,明明是縱橫沙場的戰士,笑起來卻沒有一絲血味,好像全心全意守護著她一般。
她差點又要陷進去,捉住剩下的一點理性低下頭,還是茶杯底的兩片茶葉,若浮若沉。
蓮華有點待不下去,她的勇氣隨著呼吸都要流走,幸好這時穆國使者來了,她抬頭終於能把目光放到別人身上,拍拍裙上皺掉的部分,站起來與使者見禮。
蓮華從未見過穆國人,但看見他,心想和尚朝人沒什麼分別,都是兩隻眼一個鼻一個嘴,只他又和尚朝人有些不同,一雙眸是淺啡色的,輪廓深刻,鼻樑高聳,微笑兩腮有深陷的酒窩,不像三哥曾經給她講過的嚇人模樣。
那人說:「安如郡主、王將軍,我是塔立·茂巴思,我來引路。」
他會說尚語,但句式十分簡單,語速很慢,又帶著濃濃口音,一聽像是在咕囔著什麼,要細聽才能分辨清楚,他又說:「尚語老師給我起了個名,叫小老虎,你們可以這樣叫我。」
王顧成在尚朝男人中已算高大,只塔立仍是比他高出大半個頭,像「小老虎」這種親切稱呼,實在很難叫出口。
蓮華暗自苦惱,只說:「不敢,蓮華見過使者。」
他又露出有點可惜地表情:「老虎在尚朝不是很厲害嗎?」
大概是多了一個人,蓮華的心情好像變得輕鬆點。
這時下人推門進來陸續擺膳,塔立雖是陌生人,但比起王顧成而言,蓮華還是寧願跟他說話,便趁機轉了個話題:「使者的尚語很好呢。」
塔立高興地笑:「我學習了很久,不過很久沒有講了。」
「蓮華一點穆語都不會,還請使者多多指教。」說罷,塔立直直地看著蓮華,笑得更開,連牙齒都露出來:「好啊。」
要去穆國前,蓮華家裡的飲食都變了,為了讓她適應穆國的生活,先是訓練她吃羊rou,吃了一周後蓮華都快要哭了,覺得自己全身都是那種羊羶味,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吃這種食物為主,但因為塔立的到來,飯桌上也擺上了一隻完整的烤羊腿,蓮華沒有見過這架勢,剛烤好羊腿熱騰騰地發放著香料的味道,蓮華本來就餓,孜然味把她口水都要勾出來,不自覺巴巴地看著羊腿。
塔立拒絕了婢女的侍候,從腰後拿出了匕首,在燭光上燒了燒,手起刀落親自片起羊rou來。
他很熟練,刀又削鐵如泥,片了一塊連皮帶rou的,放到蓮華面前的碟上:「郡主,試試看。」
身後的珍時知道她不喜羊rou,剛想幫她擋過去,她卻先道謝:「那蓮華就不客氣了。」
她著了迷般吃了一片,羊rou嫩得入口即溶,沒有半點羶味,香料微辣,份外惹味,只是蓮華吃不慣辣,吞下rou後不自覺吐了吐舌頭,抬頭塔立已給她倒了杯水,她匆匆接過後喝了一口。
「好吃嗎?」塔立問她,見她點頭,塔立便興致勃勃還要繼續片rou,王顧成先開口制止:「怎麼好讓使者勞累,還是叫下人來吧。」
塔立應了,還是快快切了兩塊放在蓮華碟上,然後喚了自己的隨從入來,自顧自把匕首擦乾淨收起。
蓮華抬筷還想吃,才發現一直只有自己的碟上有rou。
平時在家因自己是幼妹,雞腿魚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