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入宫前三日,后宫从紧绷的翘首盼望,到被拦在门外的无可奈何,心情不知经历了多少反复,但也没有办法。
皇帝空置后位,就是要吊着妃嫔好做安排,但此时此刻这最后的大奖被人轻易摘走,且此人宫里其实也曾经见过,事情的发展如此出乎意料,这场陛见自然就无比重要。但偏偏皇帝盘桓在含凉殿三日,又下旨第四日才能见面,宫中之人心中都有百般滋味。
如今后宫妃嫔,多数都是以家世入宫,与皇帝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言的。更何况皇帝初登帝位,忙于朝政,很少流连后宫。不过此前人人如是,还有德妃淑妃分庭抗礼,倒也还算安静,就算有些许暗中chao涌,到底大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宛如一池死水。
任谁也没有料到皇后刚一入宫声势便如此隆重,皇帝的看重更是昭然若揭,地位不高的其实也就罢了,毕竟怎么都轮不到他们,日子还是一样的过,想到从此之后上头的人便不能猴子充大王,倒也有一种隐秘的快感。但对于淑妃和德妃而言,那滋味就太难受了。
淑妃姓林,德妃姓王,俱是出身大族,但也都是女子,不得皇帝宠爱,偏偏身居高位,分掌宫权,彼此制衡。既然没了宠爱,二人都难免肖想一番后位,觉得身份地位如此,若有个孩子,哪怕是抱养的,怎么也能伸一伸手。谁知道宫里还没有儿啼,后位就被横插一杠夺走,淑妃只是不平,憾恨,德妃的心情就忐忑多了。
瑞香原是她的嫂子,二人从前相处也还算不错,但正因如此,先不提瑞香会不会因王家迁怒于她,单只是淑妃一个,恐怕就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什么事栽赃给她都太方便了,理由也是现成的!
德妃心中自然也是不平,痛苦的,但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份彷徨,因皇后暂时不见人,又显然很受宠,宫中众人原本是抱着试探的心理准备陛见,这三天里也硬生生惶恐起来,纷纷往见过瑞香的人面前去打听。德妃自然首当其冲,除了打听,也听了不少嘲讽冷语。她从前风光,因和淑妃分权,彼此身边都依附了不少小妃嫔,因此双方对立,本就有宿怨,如今得了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不占个嘴上便宜?
谁知道第三日时,皇帝又传旨,命二妃将宫务交回给皇后。
虽说事前他们就知道,皇后入宫之后,自己绝不可能继续如从前一样揽权,说不好册后本就是制衡的一部分,但任谁也没有想到,居然直接让他们交权!这下子岂止德妃和淑妃坐不住了,宫中六局都震动了。德妃身边宫人去尚衣局要德妃前几日吩咐做的衣服的时候,就亲眼看见天都变了。
倒也不是他们捧高踩低,故意冷落。事情的起因是德妃一时起意,想换件衣服去陛见,正好觉得新衣服自己会满意,就叫人去取。从前宫里位分最高的就是她和淑妃,因此这种活派下去总是最先被伺候的,这一回皇后入宫宫内忙乱,德妃也忘了恐怕尚衣局给皇后制新衣的空档,做自己的衣服就没有从前那么上心。
等到宫人去了,衣服倒是做好了,只是从前怎么也得有女官来说说话攀交情,这一次整个尚衣局都人心惶惶地乱着,一个小宫人把衣服拿出来交给她,就冒冒失失地跑了。一路上这人还听见了宫里到处似乎都在谈论皇后的事。
明明以前也不是没有进过宫,见过皇后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但此时传起话来,还是一样离谱,弄得德妃的宫人也跟着惶然无措起来。
德妃听她学了一遍,一时无语。
淑妃还算坐得住,并没有主动上门来和德妃商量什么,但两个人同在一宫也有一年了,交手次数多了,彼此还是有默契的。想也知道,皇后收权,绝不会太容易。德妃一时十分为难,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选。
很快,天色发白,该去陛见了。
瑞香一早起来,就要先梳妆打扮,皇帝也从床帐里出来,懒洋洋地打哈欠:“何必急于一时?先吃点东西吧?升座也不轻松。”
毕竟是入宫第一次亮相,还要穿一整套祎衣,坐那么久,不吃点东西怎么行?要是一大早起来,就梳洗打扮妆点好了,端起架子坐半天,怕不是人都要散架了?前一晚瑞香就因为紧张和考虑到第二天的辛苦不让碰,两个人抱着睡了一觉,今天要是还紧张,那也太辛苦了。
瑞香被打断,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坐下来就着茶吃了几块点心,也就擦手不吃了。虽然垫一垫是好事,但吃太多自然也不好。皇后在自己宫里要更衣没人能管,但终究还是显得……不好。瑞香本就很紧张,想到要在从前见过的人面前换个身份再相见就浑身难受,哪里有胃口?
皇帝端起自己的碗来见缝插针喂他喝了几口汤,这才放他去梳妆。
一时安排妥帖,皇帝起身去临朝,瑞香则继续一层层穿衣,发髻紧紧盘好,还没彻底齐备,外头嫔妃也齐了。因为先前皇帝还在,因此妃嫔们也不好过来——一年时间足够他们认识到皇帝对遵守宫规,安静不生事是多么看重了,也没人敢在皇后宫门前遇见个皇帝试试,因此都先回避。
本就该是他们来得早在外等候,瑞香倒也不急,戴上凤冠,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