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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吗?”听了半晌的谢阆突然开口,差点没吓的我一哆嗦——方才过于专注,我都忘了他还在这里。
我缓了缓加快的心跳声:“还好,只是怕他不信我。”
“我都快信了。”他声音里含了一丝笑意。
“好歹我也干了这么多年算命的行当,糊弄人的本事总也学了几分。”我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给人看相断命。以前只听说你颇具天赋,却从未见识过,”谢阆声音低了一些,“好像你还有许多,我不曾了解。”
谢阆的声音隔着黑暗传递过来,无比清晰。
我张了张嘴,没回话。
好在他没让这沉默维持太久。
“你方才说,只需要瞧人一眼,就能将他人的过往未来、福禄寿限全都说出……是真的吗?”
“大致可以,”我斟酌着说道,“只是有些人面相外露,仅凭一张脸就能说大概;但也有人面相收敛,以我的本事,不一定能说全对。我毕竟并不长于相面,想要说的准确,最好还是能递出八字论断。”
“那既然寿限能算,姻缘和合也能算吗?”
我忽地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但我仍答道:“自然可以。”
“那之前你在地道里说的,我们俩八字不合那句话,是不是真的?”
“我回朝之后,你那样决绝地拒绝我,有没有别的原因?”
“还有……你为何不写信了?”
70. 八字 我不能自已、不合时宜、不知所终……
“你问的……都是些什么啊。”我硬着头皮笑了一声, “前言不搭后语的。”
谢阆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你能答吗?”
我上下两颗虎牙使劲地磨了磨。
没说话。
“似乎我回朝之后,你过得就一直不大安生。”
“先是摔了腿、遇了命案,然后遭了刺客, 又落了水、生了病,再撞见猛虎伤人, 更遭人绑架、险些被炸伤, 曾在白云观遇险, 也被人冤枉成了反贼、受了一身的伤。”谢阆缓慢地说道,语气中没带情绪,“这每一桩, 或都同我有丝丝缕缕的关联。”
“应小吉……我是不是同你八字相克?”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个了?”像是掩饰什么, 我将脑袋扭到了另一个方向。
“你先答了我的问题。”
我嗫嚅着,不知该怎么说起。
*
那是在我将漱玉长公主从宫中枯井救出之后,官家赏识我的天赋, 不愿让我埋没于闺阁之中, 便为我违例、将我放到了司天监,拜了监正孙恪行为师, 成了司天监最末等的漏刻博士。
当时应院首将此事视为生平奇耻大辱, 连上了三道奏折阐述女子为何不能入朝为官的理由, 虽然断了我的仕途让我两年来没能升半分职, 却也好歹没将官家的决心拉回头。
而我进了司天监之后的第一桩活计,便是整理满朝文武的生辰八字帖。
当时我年纪小,在京城里还没打出名气,断过的命算过的卦屈指可数。见了司天监中满墙的八字帖之后,我兴奋得三日没睡着,只恨不能整夜留在宫中批八字,连吃饭我都嫌费事。
也是那时, 我拿到了谢阆的八字。
你也知道,我小时候满脑子都是些风花雪月,见了谢阆之后就应了那句“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彼时谢阆刚刚出征不久,我给他写信写得还有热乎劲,可想而知我拿到那名帖的第一件要务是做什么。
谢阆八字是百年一遇的曲直贵格,甲日生而坐地得亥卯未木局,自带临官,命中见长生、时柱又遇墓库,是难得的从小到大的荣贵之命,命格好又遇了好大运,一瞧便知将来必顺遂一生、光芒熠熠。
只是……
只是与我的八字相冲。
相冲到我们只要相互靠近,就迟早会有一方受到伤害。
同医者不能自医的道理一样,断命的人从来不会推算自己的八字。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推演我的八字。我来来回回算了三遍,又翻了半宿的典籍,仍是同样的结果。
我见过太多人在命运的桎梏中挣扎叫嚣而毫无所得,见过太多人试图挣脱天命的轨道却铩羽而归。我从来都冷静地看待命运,直到我自己被它嘲弄的那一天。
我见过山花海树,也见过雨霁霞红;我见过天星似箭不可回转,也见过青霜锁道马行无踪。
我比谁都更知道天命不可违。
于是我放弃了。
于是我不再写信了。
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将我的心意埋在心底,向我的信仰俯首称臣。
我从来没有算错过,而天命也不会犯错,那么错的只能是我的喜欢。
我不能自已、不合时宜、不知所终的喜欢。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改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