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路上，苏鸾耳中还能听见，周遭的人声。谢寰的问话，仍是叫她心中一凛。
尽管谢寰脸上笑意仍是温柔，苏鸾却不会真的傻到相信他是全无猜测地问出的这一句话。
“自然是听他亲口说的。“苏鸾面上笑的狡黠又甜美，实则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寰的反应，”萧慎，确实是个妙人呢。“
“哦？“谢寰仍是握着苏鸾的手，听了她的话，神色未变，却是伸出一只手将苏鸾往自己怀中一带，目光直视她的，四目相对，却是叫苏鸾无从闪避，”我怎么不知道，阿鸾同萧慎，还有这样的对话。“
“殿下既然将你我的关系告知了萧慎，萧慎示好于我，自然也该是您的意料之中。“苏鸾回望进萧慎的眼中，目光澄澈，仿佛当真是全心依赖于谢寰一样，”至于萧慎与沈斌的关系，只要谈到漕运，萧慎言辞之中，半点儿不加掩饰，殿下自个儿早心知肚明，却偏要听我说么？“
谢寰低低一笑，松开她的手，转而抚上她的脸孔，他的手很大，衬的她的脸便愈发的小。
“孤的阿鸾。“谢寰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温柔，”是宫城困不住的女子。“
“漕运之事，孤想听阿鸾的意见。“
苏鸾脑中闪过数个念头，刹那之间，却还是觉得，坦然相对，才是正解。
“进退维谷。“苏鸾的脸孔仍被谢寰控在掌心之中，“可却也别无选择，不是么？”
“阿鸾如此看孤？“
“殿下想改革漕运，就必须从上到下，撤换一批新的官员。而沈斌这个主官，殿下怎么会不想动他？臣虽然近日来，调查的主要是织造之事，可织造仰赖漕运，臣也有所耳闻。殿下问沈斌，实则在问韩潜，可若是动了韩潜，沈斌自然也要跟着罢黜。“
“阿鸾也知道韩潜和沈斌的关系。“谢寰这句是肯定句，但眼神之中的探究，并不曾加以掩饰。
“此事虽然隐秘，但有心人，一查便知。“苏鸾笑了笑，”殿下猜是谁人告诉我的？正是梁谨。江南一介巨贾尚能得知，殿下自然心知肚明。“
“若是能换掉这一系人马自然朝廷得利。盐铁、漕运，都是干系国政民生的重中之重，自来是要独立分割开的，两个关系如此紧密重臣，怎么看都是隐患，殿下为朝廷自然不能听之任之。“
“此为眼前。“
“可若是往后呢？“
“哦？阿鸾知我忧心以后。“
“萧慎地位特殊，权柄非凡，沈斌与他关系再是不睦，也是姻亲，不是仇人。殿下怀疑他支持您改革漕运的动机，换了谁，不怀疑呢？“
“可阿鸾也该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孤既然用萧慎，便得信他，不是么？“
“殿下作弄我做什么。“苏鸾面上娇嗔，心头却并不如神色这般轻松，只是她的演技早已练的纯熟，嬉笑怒骂，皆是信手拈来，”萧慎，可不是一般臣子。哪个节度使，没有点野心呢？更何况，这一遭，我若是再查下去，天下织造，便都要是他萧慎一人的生意了。“
“阿鸾只管查就是了。“谢寰这会才有些露了情绪，叹了口气，”他若是要银子，只管给他就是了。朝廷赋税，靖江占三成，他知道分寸。“
虽说萧慎就在前头不远处骑着马引路，可谢寰虽是轻车简从，却也马车宽大，驾车的是张福全和内卫，如此才能这般与苏鸾讨论朝廷重臣。
“殿下的远虑，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之后的事情。”苏鸾也知道，说话才放肆了些，“眼下和日后，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谢寰缓缓松开了捧在苏鸾脸上的手，而是将她整个搂在怀里，这个姿势更亲密，自然也更信任。
苏鸾心中暗松一口气，心知自己这一次，大概勉强算是将谢寰糊弄过去了。
她也不得不庆幸，此番谢寰所带的暗卫虽多，却并无女子，因此跟在自己身边的也多是远远保护安危就是，至于她在江南如何与朝臣交往，并不是他们能够触及的范围，至于东宫卫率，现下也才刚刚与谢寰的大部队汇合，从临安城外入驻了别院。
“孤眼下能做的，只有将苏澈摆上这个位置。“说起苏鸾的长兄，谢寰也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只是辛苦他要同萧慎周旋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哥不会觉得辛苦的。“苏鸾低低一笑，苏澈要上这个位置，谢寰萧慎，原来已有共识，自己倒是不必忧心了。只是，这两个人都将苏澈视作拉拢的对象，倒是叫她有些难以名状的不自在。
就仿佛，他们二人，都将自己哥哥，视作大舅兄。
“你兄长在你父祖身侧养到十六岁，如今虽是十年苦寒，却颇有乃父之风。“谢寰与苏澈近乎同龄，当年苏家落难，谢寰早就是心智成熟之时，对苏鸾父亲的印象，反而比她这个女儿来的清晰又立体的多，”可我说句坦率的话，相比你那少年得志一生顺遂的父亲，你兄长受得磨难多了，便没有你父亲那清高绝尘的傲气，或许，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