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自学校回来之后许多天没再出门,无论晴雨天,都在那封闭阳台的摇椅中躺着休息。
阳台上充斥各类绿植,一半真一半假,仿若一个小小的热带雨林,脚下是厚厚的地毯。晴天环境好,雨天也不赖,昏暗光线下开一盏暖色小灯,别有意趣。
海望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想这个世界真奇妙。
在不久之前,自己穷得叮当响,甚至过上与流浪汉一般无二的生活,有了上顿没下顿,而现在,他俨然比都市大部分人都要有钱。
除去梁以庭无条件无限额给他的钱以及小季帮他投资所挣的好几百万,他又得了一笔横财——作为A大名誉校长,累计了十几年津贴未取过,再加上校董“柏舟”的全部分红,现已滚成一笔颇丰的款项,如数交到了他手上。
海当然疑惑过,这一切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已近退休的老校长见到他,却笑着说道:“不会错。”
“我记得你们。当时事情闹很大,你在学校摔伤,我曾经代表学校去医院探望过你,当然,那时候我还没升校长。而我对那个叫柏舟的年轻人印象尤其深刻,谈合同那天的事情也记得很清楚,因为……”
老校长回忆了一番,继续说道:“因为年纪轻轻,做事冲动,几亿的合同签下去眼睛都不眨,这是这所学校成立以来最大的一笔交易。”
“……”
“十几年前,学校规模小,被几份合同签出去,就那么易主,还sao乱过一阵子,不过……几乎买下了这所学校的那名年轻人,在露过一次面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
“我们学校管理还是照常,他除了整修校舍之外也没提过什么其他要求,倒像是我们占到了便宜,平白多了好几个亿的投资。至于名誉校长这类头衔,也是他随口一提,就像小孩过家家一样,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座学校已经是他的了。”
良久,校长又说道:“对了,财务部还留着一张给你办的银行卡。那位柏先生说过,他的部分一起给你,学校每年会给他分红,他特地交代过财务等你毕业满五年后再把卡寄给你,我不知道这其中原因,不过……五年后,你们两个人都联系不上了。这件事,我们一直拖到现在,确实是没上心。”
他话虽这么说,面上却并无赧色,忽的笑道:“你们关系很好,是亲戚吗?很难得。”
海看着他不答。
他恍然哦了一声:“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你刚说你忘记了以前的事。”
而后,他意味复杂地叹了口气:“等我退休了,校长的位子会有其他人接手,到时候学校各方面都会重新刷新一遍。这些年,学校发展得不错,今非昔比了,柏舟……他十几年没有出现,存在的意义就只是这座学校校董名单上的一个符号,然后渐渐变成历史,你名誉校长的位子……”
海说道:“‘名誉校长’这个位子是用来给学校撑门面的,我有自知之明,即便您不说,我都会要求贵校帮我撤下来。最后,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今天我没有白来。”
…………
……
小雨还在淅沥沥地下,摇椅缓缓打着摆。
海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黑色皮草,在融融暖意里困顿地闭上眼睛,他的指间摩挲着一张银行卡。
五年……正常大学毕业后的第五年,自己会在做什么?
是在挥汗如雨地奋斗,为了房子妻子之类的伤透脑筋?还是不得志地频繁跳槽,不知道下家单位在哪里,抑或是事业有成?
谁知道呢。
海叹息一声,将那小小卡片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你有心了。”
他在摇椅上渐渐睡着,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睡梦中,他隐约听到小季的敲门声,但困得睁不开眼,动不了。
然后小季开始踹门——嘭!嘭!嘭!
“啊啊,原来你在家?怎么不开门?我好担心你,怎么这么多天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小季接着惊叫起来:“啊!海你生病了?天啊,你额头好烫,你发高烧了!”
他手忙脚乱地将他背起来,一边往医院赶,一边碎碎念着“对不起对不起,难道是那次中医的缘故吗,都发烧到昏迷了啊,会不会烧坏脑子……”
海住院了,在病房挂点滴,始终昏睡着。
玻璃窗外,一丛丛的绿植被雨水冲刷出了一点油亮的新绿颜色。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在不远处站了许久,给他撑伞的人忍不住说道:“梁先生那么担心,不亲自进去看看他吗?”
那男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如果他忽然醒来看到我,会吓到他,我知道他没大碍就好。”
海昏睡了三天,隐隐觉得梁以庭来过,自己的面颊都好似留有他手指的温度。然而也有可能是梦。
他梦到了太多次他的脸。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仿佛已过完一生。
那一生,难以言述,他身处白昼阳光下尤在惊喘,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