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思归,是你吗?”
“嗯。”雁思归淡淡地哼了一声。
“我没想到,我,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你,新年好啊……”那有些虚弱的声音因为惊喜而语无lun次。
“什么事。”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刘啸执气喘吁吁地牵着狗回来了,雁思归淡淡扫了一眼收回了视线。刘啸执看他在打电话,轻手轻脚地把狗带去了阳台。
“我是想问你,能不能抽空回家一趟,叔叔很惦记你,我去找你你总避着不见,我也知道自己没脸见你,但你能不能看在你雁叔叔的面子上,回家来看一眼……”那头的声音越说越气弱,“你还记得你雁叔叔吗,他很疼你,他……我想趁你放春假有时间,咱们一起去看看他……”
“我已经开工了。”
电话那头窒了一瞬,随即道:“奥,好,好,好,那你忙,注意好好休息,有事跟叔打电话,年纪轻轻不要忙出——”
“正月十五,我放假。”
“放假好,放假好,你们春假太短了,放假——”他局促紧张地措辞。
“我是说,那天有时间可以去扫墓。”
电话那头再次安静下来,大约过了五秒钟,“真的吗,思归?你肯回来看看吗?太好了,你雁叔叔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太好了太好了”他颤抖的声音带上了泪腔。
“不过——”他话锋一转,电话那头的人瞬间屏住了呼吸,“要我去可以,但要和沈铎的时间错开,我不想见他,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去过,你能做到这一点的话,我就回去。”
“思归……小铎他,那个时候幼稚不懂事,但他本性不——”
“你不了解他的本性。你只说行或不行。”雁思归打断他。
“……行。”
雁思归随即挂断了电话。垂着浓密的长睫,不知在想什么。
“那个……”
雁思归掀开眼皮,看见那个青年站在被窗帘切割出的光带上,那规则的光带经过他时被他的脸扭曲,将他的脸切割成明暗不同的三块,正处在明亮区的一双眼黑得发亮,是青年人特有的光泽与朝气。
“辛苦你了,你可以走了。”雁思归再度阖上眼皮。
“刘啸执,我叫刘啸执,额,我是说,刘啸执是我的名字。”他说完之后,涨红了脸,没等雁思归回答风一样地夺门而出。连电梯都忘了乘,一口气跑下好几楼,倏然停下,心脏砰砰跳动得激烈。随即以手掩面,什么自我介绍啊,真是,太逊了。
雁思归在家办了两天工,然后回到了所里,过了个年,所有人都圆润了不少,只有他清减了不止一丝半点,被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抓着问减肥方法,他淡淡道没什么,重病一场自然就瘦了,闻言同事纷纷往他桌上扔了一堆红枣枸杞。他瞟了一眼离着自己几步远的那几张办公桌,都没人,Tyler也不在,也是,年后还有一部分现场工作需要去取证。
雁思归和几个他带了两年的小朋友加班加点昼夜不分地赶了三天,临走之前把任务分配好交代下去然后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直接从单位打车跨省去了沈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车子从闹市驶入僻静的郊区,宽阔的柏油路两侧种满了香樟和雪松,灰白冬日里难得见到的大片绿意,却并不能给人带来盎然的生机,层层叠叠交缠的树冠和深不见底的Yin翳只叫人觉得诡异又压抑。远远地就能看见那蛰伏在这静谧深处的庞然大物,吐着森森寒气,像是在暗中等待好伺机将人吞噬。从8岁到16岁,雁思归无数次踏上这条路然后乖乖走近它的腹中,被腥臭的胃ye腐蚀烧灼,然后,第二天再遍体鳞伤地离开。时隔九年,再次踏上这条通往那里的路时,雁思归的内心弥漫上了一层冷冰冰的雾气。就好像他以为逃得远远的摆脱了它的钳制,没想到它只是在杀死猎物前找点乐趣。
他给沈征发了信息,大门自动打开放他们进去,远远地就看见沈征和几个家仆立在内宅门口,巴望着。前所未有的景象。
雁思归下了车,“沈叔。”
“唉,思归。”他老了许多,也瘦了许多,曾经昂扬的气度黯淡下去,只剩一双眼睛看到雁思归时亮了几分。多年不见,他激动地有些无措,既想好好端详端详这个长大了的孩子,又有许多话想和他说,结果沉稳了一辈子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人就这么僵在了门口,直到身边的人出声提醒他先请小少爷回屋里去,他才如梦初醒。
“吃过饭了吗,思归,我让人给你备着呢,多少吃点,赶了一天路,你看你瘦的。”沈征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还是那样冷淡的眉眼,脸庞清减,赶了一天路虽然不见邋遢,但是倦色还是掩盖不住。
雁思归摇了摇头,他很饿但是没什么胃口,尤其是坐在这个富丽堂皇但是又死气沉沉的地方。“事不宜迟,这就去墓园吧。”雁思归放下茶杯,清香的茶汤提了他两分Jing神。
“不急不急。叔想和你说会话,你先歇会儿,咱们聊会儿天。”沈征拨弄着玛瑙串子,道,“你……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