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凌渊都无法爬起来。他只能躺在那里,任由陈章给他喂水擦身。烧似乎渐渐退了,他也能喝一点粥。但浑身上下,依然针刺火疗一般的疼,静止不动的时候是很疼,稍微动一下是剧痛。他不过是咬牙不出声,尽量安静地躺着,不给别人带来麻烦,而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说话了。
因此开口说话,已是十几日后。那日他依旧听话地喝着陈章送来的米粥,然后意识到不对劲……
“粥里放了什么?”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陈章失笑:“你担心我放春药么?”
他不响,等于是默认了。他的味觉并没有失去,因此能喝出粥里放了“料”。
陈章道:“只是伤药,止痛的。”
见他仍然不响,又道:“好吧,还放了人参。前日燕妃娘娘过来,送了两支千年老参,说是给你的。我是不知你何时认识的燕妃,但她应该不会害你。”
凌渊挣扎着想要起身,“不……这不能收。”
“嗯?”
“陛下应该吩咐过,不许……放这些……”他说的艰难,但陈章立刻听懂了。之前皇帝确实吩咐过,不许奴隶用上好的伤药,自然更加不许用各种补药。之前受伤医治,用的都是烈性而劣质的伤药。人参昂贵,确实是不应该用在奴隶身上的。
但这次是额外的……
陈章笑眯眯道:“别担心,不会连累燕妃的。我忘了对你说一个喜讯,燕妃娘娘怀孕了,太医说是小皇子……那将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凌渊愣住了。
怀孕了?也就是赵熙将有孩子了?
这真是个意外的消息,他不知道该欢喜还是失落。他曾经深爱过的赵熙,和他曾经有过婚约的女子燕红玉,两人有了孩子。
随后又想,这其实和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或许是因为燕妃怀孕的喜事,让赵熙没空来管他这个奴隶,这让他好好休养了一阵子。只是透骨钉之后,他已无法运气疗伤,身上各处的伤痕,便愈合得极为缓慢。而疼痛逐渐渗入骨髓,也渐渐冰冷了他的心境。
都说人不能闲,闲来无事,情绪便容易钻牛角尖。如果说绝望一开始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随后就长了芽,慢慢地从心头爬出藤蔓来,开枝散叶。凌渊已经不去想,也想不透,自己还要努力活下去的意义在哪里?如今唯一牵挂的,不过是远在炎州的族人。
待到赵熙想起他来,已经是两个月后的春日。涟漪宫中桃花盛开,赵熙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懒洋洋地泡在温泉之中,无聊地数着水面上的桃花花瓣,忽然就想到,已经很久没见到奴隶凌渊了。
这么久了,伤应该养好了吧。
思绪一动,他便随口吩咐云幽:“叫骆统领进来。”
御前侍卫、兼禁军右卫统领骆闻之正恪尽职守地站在殿外,听到云幽传话就连忙步入宫中。
赵熙披了一件丝袍起身,随意问道:“贱奴最近如何?”
他口中的贱奴,显然只有一个人。骆闻之连忙回禀:“臣叫人日常看顾着,至今无碍。”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半个月前他已能起身行走,臣亲眼所见。”
“行了,那就把他牵过来伺候。”赵熙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只狗。对于如今贵为天子的他来说,奴隶也确实不如狗。
骆闻之领命而去,而赵熙等了许久,等到他泛起困意,眯眼歇息时,才听得殿外传来的脚步声。
他睁眼望去,骆闻之是牵着、不几乎是拽着奴隶的胳膊,把他拖进来的。
赵熙不由起身。
透骨钉居然如此厉害?以至于休养了两个多月的凌渊连爬都爬不起来?他四肢着地被骆闻之拽着,却依然在浑身发抖,时不时就磕到了白玉铺就的地面。
赵熙趋向前去,挥了挥手,骆闻之便知趣地退下了,只留下奴隶,披散着头发,赤裸地跪趴在地上。
赵熙赤足,站到了他的面前。
凌渊依旧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赵熙抬起了左脚,碰到了他的脸。这已经不是暗示了,简直是明示,以往的凌渊知道该怎么做,但这次他仍然没有动,连头都没抬。
要是以往的赵熙,估计就一脚踢上去了,但这次他也很有耐心,只是放下脚,然后蹲了下去,伸手去抚摸奴隶的脸庞。
这下凌渊动了,他偏过头,想要避开赵熙的手指,却无力地被赵熙抓住了下巴,然后被迫、抬起了头。
“你……是在表示不满?”赵熙捏着他的下巴,冷冷问道。
“……”
“你哑巴了?”
见他一味沉默,赵熙的火气蹭蹭地窜上来了。他一把抓起对方的头发,拖着他快步向前走去,最后把他扔进了水池里。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被带了下去。
“咳咳咳……”他呛了一大口水,从水中探出头来,向四周望了望,看到凌渊也靠在池子边上喘气。涟漪宫的温泉池,由汉白玉砌成,洁白温润,而四角都有扶手。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