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缠斗的赤裸身影,是刚才用蛮横的方式,强占了他初夜的人 — 四周黑影窜动,无数难以名状、法师平生未见的恐怖形影,正随着聚拢的门扉包围住莱恩。
妣维德咒骂了一声,草率地将法师丢到草地上,抄起长弓,扬弦 — 皎洁的月光像是多了生命一般,狂风般地聚拢在妣维德的指尖。银白如洗、灿烂夺目的银箭,笔直地射向那团黑影中,背对着门外,正与莱恩激烈缠斗的人影 — 奇斯. 图瑞尔 !!! 赖瑞恩不会忘却那个背影,那个穿着,那英俊而狡狯的侧脸,全都和他们上次发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银箭穿透黑暗,直指奇斯。智者公会的大敌感受到强大的力量袭击而来,立刻转头闪躲,几个黑影般模糊的怪异身影也跳了过来,为奇斯挡下箭尖,银箭爆燃,瞬间烧化了数头怪物 — 门快关上了 — 一旁的莱恩抓准机会,对着闪躲後回身不及的奇斯出箭。奇斯惨叫,强大的光尖钻入他的手臂,将他推入另一边黑影的无底之内 —
紧接着,深魔的哭嚎与恶臭的漩涡,复仇地卷向莱恩 —
『莱恩!!!』 赖瑞恩死命地往前跑,但他和妣维德都不可能赶得上,门正在消失,速度非常快 —
『— 虚无,以彼之力,还彼之身… 』 妣维德再次扬弓,神情无比专注,红色的闪电和黑影,似乎有被拉扯向他的趋势。一股漆黑的、古老的力量,从不知名的世界前来聚拢,凝成一柄黑箭。抓准了时机,妣维德对天一指,黑箭疾射而出,目标不是那些将莱恩推入深魔之海的怪物,而是越过了他们,冲入破碎的深魔之海,消失在远处的彼方。黑箭通过门缝之後,乌云无端消散,闷雷转为月海,恶臭顿化为夜香,风平浪静,天人两隔。
*
辛登的执拗、不可一世的霸气,如今都已和地上的血水般,残忍、不堪。
他又怎麽会想到,最後背叛他的,是他毕生的挚友,唯一的深爱?或许,他早已不是他。
当军队撤离了之後,他为何会回到战场的中央?辛登的命令是不容质疑的,就算是他也一样。但就因为是他,辛登才松懈了。他将配剑从敌将的屍首中抽出,在他的副官的协助下,准备退回战线後方。奇斯的短匕,在下一刻没入他的咽喉 — 战场上的临机反射延缓了辛登的死亡,但不会太久,匕首确实是刺入了他的脖子,只是他在奇斯能切断他的气管前将他踹了开 —
他的眼神,他的声音,他的笑容,都还是原本辛登推心置腹的那个人,却也不是。
濒死的辛登只觉得耳旁闷雷作响,死亡的阴影垄罩住他,黑暗的迷雾像是地狱的指爪般开始侵袭他、要将他连同血海的无数冤魂一同拖下。奇斯抽出佩剑,上前要补上致命一击,辛登痛苦地格开,天下之剑贯穿奇斯的身体,他错愕地看着辛登,身躯倒落,连同天下之剑一同倒下,辛登也坠入了黑暗之中。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他并不畏惧死亡,但他的终点不该是这样…难道他剑下的亡魂,终成了索命的邪能,蛊惑奇斯背叛了他?他不愿相信,也不会去相信…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必须活下去,他要见证奇斯的屍体,见证他是真正的背叛了他。
拖着渗血的颈子、逐渐虚弱的身躯,辛登抓着地上鲜红的土壤,往奇斯倒落的方向艰难地爬行,却没看到他被刺穿的屍身。受了那麽重的剑伤,任何人都不可能逃的了…除非他不是人,他不是奇斯…
混乱的思绪如回光返照般强袭着辛登的脑海,过往杀戮的幻影充斥着他的思绪,临死前的辛登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一生是多麽的血腥,多麽的残酷,又是多麽的…乏味。
一场无聊的人生,拖了数以千、万计的性命,和一个在适合不过的背叛,一起深埋入土?辛登躺在地上,一手压着伤口,一手握住匕首,将致命的武器拔了出来。他按着伤口,感觉到血管内的热意仍源源不绝地涌出,全身上下的肌肉和思考的能力都在快速地流失。辛登勉力刨起一手的红土,按压在伤口上,然後又是一瓢…他的手就快要没力气止血了…
天空的颜色很黑,黑中带着红,四周尽是如死亡般随行的幽暗。幽暗的雾气似是有人躲在里头,窃窃私语着,等待着辛登的殒落,但也好像同时在闲扯着毫不相干的赘语。辛登没有力去去辨别这些幻觉,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周围的雾气聚拢,包围,将他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登疲倦无比地睁开双眼,看着血红如晚霞的天空,紫色、黑色的阴云密布,四周浓重的腥味比他熟悉的战场要更加厚重。辛登举起无力的手,用非常迟缓、颤抖的动作,摸向他的颈。疼痛振奋了他的精神,刺激着他未死的身躯。他活下来了。
昏迷前,他铺上伤口的红土,黏附在他脖子上的破口,形成怪异的痂。辛登不晓得自己昏迷了多久,又这抔红土怎麽能成功地婉拒死神的邀约,还有…这究竟是什麽地方?
伤口在复原的期间,辛登非常的衰弱。伤口奇蹟似地没有发炎,但他仍旧失血过多,必须安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