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殇依旧昏迷,而直到傍晚,乔殁才和朵儿两个人来到榔头那处。
这还是榔头第一次面对啸虎之王,难免有些紧张,乔殁则拍了拍他肩膀,诚恳道:“你救了我三弟,你就是我乔殁的恩人。”
榔头挥了挥手,不好意思的道:“虽然刚开始是我把头儿给弄出上京的,但後来头儿醒了,基本上是他带着我在逃。”
“你们是怎麽逃出来的?”
榔头知道乔殁是指最开始时怎样逃出来,虽然逃亡路上凶险莫测,但其实最难的还是那第一步,想到这,榔头先问了下铁虎的状况,在得到经脉尽断但还能活下去的答案後,才叹息道:“我和头儿是他从那小破院子里捞出来的。”
“他是谁?为什麽要救你们两?”
榔头欲言又止,觉得铁虎这事最好还是申屠殇自己来说合适,於是含糊道:“那汉子本来是守卫,和头儿肝胆相照,於是冒险把人救了出来,只是半途上遇到一个妖怪被打成了这个样子。”说到这,榔头想着李睿那妖孽般的面容和诡异恐怖的武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乔殁一阵沉默,和朵儿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你能告诉我。。。欧阳逸是怎麽折磨我三弟的吗?”
榔头抖了下,虽然他没有经历过申屠殇所经历的,但是这种事想一想都觉得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
乔殁目光十分迫切,榔头欲言又止,直到朵儿开口道:“你不告诉我他受了什麽苦,我就没有办法开药,外伤益治,内伤难治。”
榔头点了点头,开始缓缓叙述这半年多的经历。他的讲述十分平淡,但是事无巨细,缓慢的讲述着欧阳克敌的鞭笞,欧阳逸不给水和食物,又在申屠殇脑後紮针令他连续五天五夜无法入睡,然後拔针,然後再紮,再拔,再紮,周而复始,其间折流火的所作所为,铁虎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任何隐瞒。
渐渐的榔头眼神愈加恍惚,似乎已经忘记了乔殁和朵儿,讲完了在那间小院的暗无天日,他又开始轻轻的叙述着逃亡的经历,讲他如何骗出上京,讲他和申屠殇如何躲避追兵,如何在野外找到吃的,讲他们为了害怕烟火惹来追兵,生吃鲜肉,但饿了半年,胃怎麽能受得了,肉一下咽就往外吐血,可是为了逃命,他们只能把血咽回肚子里,继续吃生肉,继续喝生血,胃里难受不停吐,他们就继续咽,继续吐,肚子痛如刀割,夜晚根本不敢睡觉,轮流守夜,有几次路上遇到散兵,每次他们都和对方拼命拼的浑身是伤,然後又躲在山中,在泥巴里摸爬滚打,伤口散发着恶臭,两个人就互相用刀把腐肉刮出来,其间铁虎只醒来几次,除了吃点东西别的什麽都干不了,就这样一直扛着才走了过来,其间不知道有多少次榔头都想放弃了,可是申屠殇总是咬着根草,双眼满是血丝,却笑眯眯的道:“忍一忍吧,很快就到了。”
说完之後榔头就坐在床头沉默了下去,眼里隐隐有着恐惧和後怕,然後泪水充盈,他清楚自己和申屠殇能逃出来几乎是个奇迹,而其中的痛苦他不想再次回忆。
乔殁静静的听着,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直到冷若冰霜,旁边朵儿不知是怕还是震惊,脸色惨白,素手轻捂嘴唇。
等榔头安静下来後,乔殁和朵儿良久才回过神来,乔殁没有说什麽,但整个人好像进了冰窖,冷的朵儿止不住发抖,只不过他很快发现榔头似乎神情不对,眼中透着股迷茫和死寂的灰暗。
“你好好休息。”乔殁轻轻的拍了拍榔头,看着那个年轻人闭上了眼睛,和朵儿离开了此处。
乔殁没有把申屠殇回来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乔彤此刻不在洛城,除了朵儿和几个近侍,没有人知道营地里多了三个人。
没几天铁虎醒了过来,魁梧的汉子什麽话都不说,脸色灰败的躺在床上,而申屠殇一直没醒过来。榔头已经好了很多,干脆搬过去和申屠殇呆到同一间帐篷里,申屠殇昏迷的时间太长,他就和朵儿一同把流食强行灌进申屠殇的嘴里。
乔殁每天都会来,一言不发的看着榔头精神渐佳,细心的照顾申屠殇。
过了几天,乔殁坐在申屠殇的床边,和榔头一起静静的望着那个沉睡的年轻人,终於问道:“这半年来,都是你在照顾他?”
榔头点了点头。
乔殁叹了口气,轻轻的摸着申屠殇臂膀上的疤痕。他用了几盆清水才将申屠殇身上的污垢擦洗干净,所以他知道申屠殇身上伤痕多如牛毛,甚至几天前梦中惊醒,却是梦到那些大小不一的伤痕齐齐往外冒血,三弟就像个血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眼中满是悲哀,令乔殁双眼含泪充满自责的惊醒过来。
在得到朵儿确定的答复後,乔殁明知道申屠殇最终会醒过来,但是他依旧不放心,所以他天天来,天天坐在这里,就是希望那个喜欢叫自己二哥的年轻人能在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看见自己。
“都过去了。”榔头不经意的说了句话,乔殁身子一震,如同厚重泥土般压在心头上的难受开始消失,身上持续了很多天的阴霾终於散了开去。
啸虎之王站起身,最後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