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养母葬在何处,恐怕早被父亲丢弃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不曾育我不曾爱我,甚至不曾认我,我凭什麽要为他报仇?"
"可是天下人.."听着戈京慷慨激昂的话语,戈玲儿也不知是怒是哀,结巴说道.
"不说万千读书人中有多少食古不化之辈,就算我千夫所指,我也要说!那个狗屁的' 父亲' 将你我当成工具,你我族人如何不是?啸虎雄踞雪神山脚百余年,座狼游骑军极北之地谁人不知?!父亲却轻信刘朔,召集一群乌合之众自以为是南下挑衅,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战败会将那无数老弱妇孺陷入何等境地?战场之上本无对错,要说真正亡族的罪魁祸首,又未尝不是父亲?!对自己亲生子女尚且如此,对待手下族人又怎麽可能心慈仁善?这样冷血无情之人只为当年一己私恨,拿数万人的生命当儿戏,要我说,死了活该!"戈京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最後一句话吼了出来.
戈玲儿身子微颤,近乎哀求的说道:"无论如何...你毕竟是姓戈...你身体中毕竟留着他的血液...."
戈京闻言无声大笑,复又面色冰冷的抽出腰间匕首,刀刃对准自己,目视戈玲儿.
戈玲儿吓了一跳,颤抖着说道:"弟...你要做什麽?别乱来.."
戈京摇摇头,声音微哑说道:"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是姐姐,我依旧要这样做."
"你说我姓戈?既然他不认我为子,我亦不认他为父!我喜欢的那个人另有他姓,但是在我心中他姓谁无关紧要,而且我知道如果真要选择,他宁愿我姓乔."
"姐姐,我小名天儿,这是姐姐所取,也是那人最爱唤我的称呼,我记着姐姐的好,所以,从今以後,我叫乔天."
"我身体中流淌着他的血液,我厌恶这种感觉."语毕,戈京在腕上自划一刀,鲜血顿时泉涌而出,吓的戈玲儿惊呼一声,慌忙上前,也不管自己衣物何等名贵,撕下一角替他包紮.
曾经的戈京,今日的乔天并没有阻止她,只是继续说道:"我不会流尽血液,因为在我的身体中还有姐姐的血,我恨他,所以我要将他那份血液滴落尘埃,让泉下的他知道我乔天自此之後与他再无瓜葛."
戈玲儿万没有料到乔天性格倔强叛逆到这种地步,知道弟弟心意已决,亦不再拿父亲的事刺激他,但是她还是说道:"就算你以後不再是戈京,而是乔天,可是弟弟...他乔殇...难道真值得你如此?"戈玲儿自然能明白戈京如此斩断过往,怕是与申屠殇脱不开关系,这样问倒不是她对申屠殇有什麽坏印象,只是身为姐姐,看着弟弟与常人不同却又这般倔强,难免有此一问.
"不错."戈京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是吗?弟弟,你毕竟年轻,哪知情爱此物最是难以预料,姐姐不怪你与常人不同,只是你现在性格...难免会看走眼.你先别忙着反驳..姐姐问你,你可知那人喜好什麽吃食?最喜什麽颜色?他是否性喜贪杯,是否心有他属?他是否喜欢在星空之下举头望月,亦是喜欢在城中喧嚣处流连忘返?他喜山游水,还是喜爱无边汪海?这些琐碎之事看似婆婆妈妈,可是你知道吗,如果你寄情与他希望与他长相厮守,这些事又如何能够忽视?而姐姐如此相问,就是想知道,你...真的了解他吗?更何况你与他本不是寻常的情人,要知道日後你与他如果渴望走在阳光之下,会承受多麽巨大的压力,会面对多少冷嘲讥讽,甚至恶毒的唾骂?"
戈玲儿不断相问,而乔天虽然知道许多问题的答案,可是到後来也知道戈玲儿为何相问,而他自己面色逐渐变白,因为要说了解申屠殇,相处只有月余的他的确所知不多,更谈不上事无巨细的熟悉.
看乔天不说话了,戈玲儿也就闭了嘴.
乔天面色起初有些难看,不过很快又复释然,他恍惚的出了会神,片刻後才微笑的看着戈玲儿,缓缓说道:"姐姐你说的没错,此时此刻的我的确不够了解他.但是姐姐,如果今日我没有在这里,我也不会了解我自己,不会了解在月前那间帐中,为何我会悲愤到要对殇哥出手,而当刀刃落下我又悲痛欲绝.因为我想杀的人不是殇哥,自始至终都不是他.我是悲痛於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去质问父亲,再也没有机会为生母和养母讨还公道.至於殇哥,我会努力的去了解他,然後证明给姐姐看,我没有看错人."
戈玲儿还待说什麽,乔天却摇摇头打断道:"很久了,王府中人可能会起疑,来日方长,既然知道姐姐在此,我们总有机会再聚."说着起身向屋外走去.
戈玲儿欲言又止,看着弟弟坚毅的背影,叹了口气,明白自己不可能劝得住他,而乔天那席关於' 父亲' 的言论,也让她有些动摇,思虑着乔天说的未尝不对.
"戈京...父亲的事...你也不要太.."
乔天闻言停步,回身微笑道:"我明白,既然他已经入土,我就当自己是无父之人.还有姐姐...请叫我乔天."